薄暮区,某栋不起眼建筑的地下深处。
昏黄的灯光从头顶垂下的吊灯洒落,在空旷而寂静的空间中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仿佛这地下空间早已习惯了鲜血与死亡的气息。
一座乌黑发亮的长桌静静地矗立在中央,仿佛吸收了四周的光线,显得格外阴沉而压抑。长桌的上首,坐着一位身形佝偻的老人。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色礼服,银白的发丝整齐地梳向脑后,整个人透出一种与这地下空间格格不入的优雅与从容。
他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餐刀与餐叉,正一丝不苟地切割着面前盘中的食物——一块泛着暗红光泽、还带着温热气息的血肉。刀叉与瓷盘轻轻碰撞,发出清脆却刺耳的声响,仿佛在这死寂的空间中奏响了一曲诡异的乐章。
每切下一小块,老人都会稍作停顿,像是在品味,又像是在享受某种无声的仪式。随后,他将肉块轻轻送入口中,缓慢而细致地咀嚼,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满足笑意。
那笑容,带着几分病态的愉悦,仿佛他吃下的不只是食物,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馈赠”。
“摩帕提斯……还是没找到吗?!你不打算把他干掉吗?!”
一个低沉而洪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中回荡,打破了原本只有刀叉轻响的寂静。声音从长桌的另一端传来,带着一丝不耐与压迫感。
老人缓缓抬起头,依旧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仿佛那声质问不过是耳边风。片刻后,他才将口中食物咽下,用布巾轻轻擦拭嘴角,语调平稳而低缓:
“你就这么希望我跟那人翻脸?”
“呵,”对面的身影嗤笑一声,声音中透着不屑,“像摩帕提斯这样的家伙,各区都有,你以为他真会在意这些家伙的死活?”
男人顿了顿,继续开口道:“边城区的那个家伙,不就刚刚被你和亚海拉那个女人干掉吗?!”
“他在不在乎,我不知道。”老人缓缓说道,目光落在手中餐刀的锋刃上,反射出一抹冷光,“但摩帕提斯不一样。他能在我的眼皮底下藏这么久,还没被发现,说明他确实有点本事。不到万不得已,我还不想对他动手。”
老人手中动作一滞,语气忽然轻了下来,仿佛怕被什么听见一般:
“最近,那些新寄生的家伙全都往荒野去了……是不是说明……‘她’也在那边?”
长桌对面的人影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迟疑与忌惮:
“这就是我最近比较头疼的事情。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存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千万别靠近她。所以,我根本没有胆子亲自去南边看一下,所以你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不过……赵无极最近带人进了荒野,看样子是嗅到了什么风声。”对面的人影缓缓说道,声音低沉而谨慎,“也许,他们也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为什么?!”老人皱起眉头,语气中透出一丝不安与警觉,“译者该不会蠢到打算让这些人对某个聚集区动手吧?!”
“他不会那么做。”长桌对面的人影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判断,“聚集区的人口确实是个不错的血食来源,但译者没那么蠢。母亲的分身想要苏醒,确实需要庞大的血食,但这种事不是一蹴而就的。它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来消化、吸收、融合。”
“如果贸然对聚集区动手,用不了多久,就会引来暗卫司、漠北警署,甚至整个帝国的围剿。”
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分冷意,“即便加上我们,也绝不可能与这些力量正面对抗。”
“我猜,他的真正打算是——让这些新寄生者成为母亲苏醒的‘养料’。”
他缓缓说道,仿佛在说出一个早已被命运写定的结局,“不是为了攻击谁,而是为了献祭。”
地下空间中,空气仿佛骤然凝固。老人手中的刀叉轻轻搁在盘中,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那声音,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却如同惊雷。
他们,是母亲归来的祭品。
“你和人类合作的那项实验……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沉默良久之后,长桌另一侧的男人终于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也藏着几分警惕。
“你不会真的打算,让他们成为‘长生种’吧?”
老人缓缓放下手中的刀叉,金属与瓷盘轻触,发出一声清冷的脆响。他缓缓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幽深而冷冽。
“放心,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成真。”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淡,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果人类真有那么厉害,就不会轮到我们这些‘异种’出现在历史的舞台上。”
他直起身子,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如果我没猜错,这不过是某些人不甘心面对死亡的最后挣扎罢了。一群被恐惧驱使的可怜虫罢了……等完成第五阶段的实验,我们的合作也就结束了。”
“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人,比我们可要阴险太多了。”长桌对面,黑影喃喃出声提醒道。
“既然大家准备重走克里斯大人的老路,就当心一些吧。我可不想最后也变成母亲苏醒的肥料。”黑影放下手里的刀叉,缓缓起身,“芬尼记得告诉其他人千万不要小看母亲血脉的召唤,最近这段时间,我们还是老老实待着比较好。”
男人说完转身离开这片黑暗空间。
地下空间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吊灯在头顶轻轻晃动,投下的光影在墙壁上游移不定。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血腥气息,与压抑的沉默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