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秋日，顾家姐弟带着杜斯年几乎玩儿遍了整个侯府的每一个角落，哪里有小门，哪里有大门，哪棵树上有鸟窝，池塘哪里鱼最多，甚至这院里的猫猫狗狗在哪里趴窝，后院大片未曾修缮的院子，他们也探索过了。
杜家这位表公子也算是彻底融入了顾家姐弟这个小集体里，就算是最小的那对双胞胎也知道家里这位表哥体弱，时刻谨记着不能让他做危险的事情。
短短几个月，这位侯府的表公子成了先生们最喜欢的学生，却也成了杜夫人最头痛的徒弟。
每每看杜斯年打拳的时候，杜夫人神情便是一言难尽，忍不住的连连摇头。
也不是这孩子想偷懒怕辛苦，也不是他不够努力，就是太过笨拙了。
她生的姐弟四个，基本功练一个月不说有什么成就，至少是这身上能轻盈许多，脚步沉稳下去，可放在这孩子身上，基本功三个月，还不如他们半个月练出来的功夫。
许是身体太薄弱，武艺的天赋也差了些......
总之就是：教不会，根本教不会啊！
好在清莹要比她有耐心，见清莹教的认真，她也就放任清莹去教导他的拳法了。
杜夫人不知道的是，其实顾清莹也很无奈，她想不明白，背文章那么厉害的表弟，怎么就连一套拳法都学不会呢？
娘不是说杜家也是武将世家吗？为何她这表弟在学武的时候，如此愚钝？
“不对，不对！”顾清莹急的原地跳脚，可她表弟的这个转身还是不对！
顾瑞霖见事不对，早就躲得远远的去练拉弓了。
他怕他的好姐姐又抓他做示范，说不定表哥学不会，他还得挨巴掌！
明明很笨的就是他那表哥杜斯年，偏偏他就成了被嫌弃的出气筒。
凭啥啊？！
谁家的规矩？！
哼！
惹不起还躲不起了么？
顾清莹转身也找不到能做示范的人，只好自己又做了一遍。
就这么盯着，杜斯年的动作还是只有形状，力气用不到拳头上，整个人软绵绵的，没有架势，没有力道，连花架式都算不得，因为他做的也实在是称不上美观！
顾清莹抓耳挠腮的实在不知该如何教了，忍着牙痛压下想骂人的冲动。
“你怎么这么笨，怎么能......”
人怎么能这么笨呢？怎么能这么笨啊！
啊！啊！啊！
老天爷啊！
祖宗啊！
头朝哪个方向磕，能让他开窍啊？！
娘教他们姐弟有这么困难吗？
经过这几个月的练习，杜斯年十分清楚自己在武艺方面实在是欠缺的厉害，看到表姐为了他着急上火，他心里十分愧疚，又不敢说要放弃。
他知道他若是说放弃，定然会伤了娘的心，也辜负了姑母和表姐的辛苦。
不由又怨起自己太过不争气，不知不觉的就红了眼尾。
顾清莹瞧着他红了眼，心头起气消了个干净，手忙脚乱的也不知该说什么。
“你、你别哭啊！我也没说你什么。”她嫌弃表弟笨拙是真的，如今眼看要把人弄哭，心慌也是真的。
“我没哭。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让表姐受累了。”杜斯年羞愧难当，用衣袖抹了把脸，低垂下了眉眼道。
顾清莹刚才那气恼不耐烦的情绪，已经无影无踪，抿着嘴踱了几步，拍了拍杜斯年的肩膀。
“你不是没用，可能......可能就是不善习武。你瞧你文章背的多好，先生都喜欢你。”
“咱们慢慢来，一日不成，练两日，两日不成练半月，一月，我相信你总有一天能把这拳法学会的。”
一语成谶，杜斯年这一套拳法是真真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早晚练，夜里还要自己偷偷练，不光自己练，还根据记忆，将招式拆解画了下来，就如此日以继夜的琢磨练习，才勉强流畅地打下来。
动作还算流畅，力道却还是欠缺，但想到从前的模样，顾清莹戳了戳脑袋还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心里也暗暗松下一口气，不是因为教出了什么成就，而是她想明白了，她这漂亮表弟或许真成不了武艺高强的将军。
想明白之后，顾清莹感觉自己浑身轻松，点点头鼓励道：
“你看，我就说你能学会！娘说这套拳法意在强身健体，你好好练，往后肯定少生病。”
杜斯年也轻轻松下一口气，总算......总算是没让表姐失望。
“嗯！”杜斯年重重点头，挺直了腰背，一副十分有信心的样子。
“我会努力的学的！”
往后的日子里，顾清莹虽然还会耐心教他拳法，但心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对他的标准也没那么严苛，更不会因为他学不会而生气恼怒，演武场上也就和谐多了。
顾家兄弟三个，也不必处处躲着大姐，不用小心翼翼了。
其实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他们也都发现了，这个表哥除了瘦小了点，力气小了点，娇弱了点儿，有点不爱说话，其他都很好，尤其是背文章，背的又快又好，简直让他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到现在为止，杜斯年大抵是先生唯一没打过板子的学生了。
掌心再次挨了三十板子的顾瑞霖，实在好奇极了，他这位表哥到底为何那么快就背会了那么多字的文章。
好奇他便问了，硬挤到姐姐和杜斯年的中间，手臂勾住杜斯年的肩膀“表哥，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背的文章，我怎么背了三天都记不住，你只背那么一会儿就背会了。到底是为什么？”
“起开！那还能是为什么？因为你笨呗！”
顾清莹对于顾瑞霖的行为十分不满，扯着顾瑞霖的衣领企图将人拉扯开，却没想到将杜斯年拽了个踉跄，两个人还勾肩搭背的在一起。
顾瑞霖笑着伸开另一侧臂膀，把顾清莹也揽了过来“姐你要这样说，咱俩肯定都是蠢货没错了。”
“不是！”杜斯年急忙反驳“表姐怎么会是......”
“先生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就像我，虽然背文章背的快，可我习武不行啊！若非表姐不辞辛苦，我只怕姑母教的那套拳法，我到现在也学不会。”
顾瑞霖听了他这话，思量片刻点了头，眼睛亮晶晶地笑着：“先生说的对，表哥说的也对，我力气大，武艺学的好，所以我背不会文章，也是情有可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