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到底为什么要脱表弟的衣裳？”一连好几日，顾瑞霖时常便提起这件事情来，顾清莹一忍再忍，站住脚步怒目而视。
顾瑞霖也顿住了脚步，笑嘻嘻的偏过头凑到姐姐耳边问：“你是不是想娶表弟啊？”
顾清莹愣住了，杜斯年也怔愣着，不自觉的红了耳朵，下意识的看向顾清莹，抿着嘴站在原地。
“什么娶......娶？顾瑞霖我看你就是欠揍！男子娶妻，女子嫁人，是嫁！是嫁！”
顾清莹扬手拍向顾瑞霖，被顾瑞霖笑呵呵的躲过去，姐弟俩一路跳着、闹着、跑着进了学堂。
杜斯年默默跟在两人身后，脚步时快时慢，到学堂时，额上已经有了细细密密的汗。
朗朗读书声，回荡在学堂，有人隐在这书声里酣睡正香，有人则认真习字，认真辨别将读音和字对上。
顾清莹是前者，杜斯年便是后者。
杜斯年每日下了学之后，除了会完成先生留的课业，还会用树枝沾水，在青石板上一遍一遍的描着今日所学的字。
学堂休沐这日，初秋已至，天气正好，早起很是凉爽清新。
杜夫人要到郊外马场巡察，便带着这些孩子们一起了。
马背上的杜夫人，一身劲装，腰跨短刀，发髻干净利索，一双虎眸炯炯发亮，英姿卓卓正是将门虎女的风姿。
顾家姐弟四人和杜斯年，一共五个孩子，宽大的马车都略显拥挤了。
顾瑞绥和顾瑞骏兄弟，左右挤在顾瑞霖身侧，缠着顾瑞霖给二人绑弹弓，顾清莹责带着杜斯年扒着一侧车窗，看着外面的光景，
顾清莹这一路上是不大高兴的，母亲不让她骑马出门，还要让她看好弟弟们，她是十分不情愿的。
杜斯年是几个孩子里最安静的一个，见顾清莹不高兴，也只默默地坐在一旁，时不时的看看这位表姐的神情变化。
马车出了城后，两侧越发空旷，抬眼是蓝天，远望是绿洲，偶有苍鹰掠过朝着天边翱翔。
“表弟你会骑马吗？”顾清莹无聊极了，趴在窗框上，偏了偏头回眸看杜斯年。
杜斯年摇了摇头。
顾清莹抿嘴一笑，来了兴致，支起身子道：“没关系，等到了马场，我教你！”
“我爹说，等他下次回来的时候，就能给我们一人带一条细犬回来。”
“你见过细犬吗？”
杜斯年依旧摇头。
不等顾清莹再说话，顾瑞绥抢着说道：“细犬就是能追兔子，能打猎的狗！”
“跑的可快了！马也追不上！”
顾瑞霖一把推开快要扎进自己怀里的顾瑞骏，抬眸瞥了一眼顾瑞绥，毫不客气的拆台道：“谁说的？辛伯父的苍猊可跑不过爹的千里！”
顾瑞绥的笑意敛了敛，琢磨了片刻，反驳道：“那是因为爹的千里是难得的千里良驹，苍猊比马场里那些马跑的都快！”
说着也不理会拆他台的大哥了，往姐姐身边挪了挪，笑嘻嘻的对这个哑巴表哥道：
“我爹说，这样的狗要自己养大的才好，它们是认主的！”
杜斯年听的认真，眼睛亮闪闪的，眼里隐约有几分羡慕。
顾清莹拍了拍杜斯年的脑袋“等我爹回来让他也给你寻一条，实在不成，我的先给你养。”
杜斯年立刻摇头，他不能抢表姐的东西，更何况，娘养他一人都已经十分不易了，恐怕实在养活不了那么稀罕的细犬了。
姐姐以前跟他说过，祖母家的大黄都被饿死了，他们这样的人家，是养不起狗的。
“你不喜欢狗？那没关系，你肯定会喜欢马，我的红豆特别乖，特别特别好看，你肯定喜欢。”想起自己的红豆，顾清莹出门时的那点不愉快就彻底消散完了。
杜夫人要查验马场诸事，到了地方，便将这五个小的交给了自己的女使揽月和护卫。
待杜夫人嘱咐完，顾清莹立刻迫不及待的拉着杜斯年冲向马厩。
“红豆！红豆！”
马厩里的那匹半大枣红色小红马，闻声耳朵动了动，便急切地在马厩中左右踱步起来，时不时还发出鼻响声，前蹄踩着栅栏就要探头出去。
马倌安抚了好一阵，给红豆装了马鞍，才把红豆牵出来。
红豆出来的那一刻，杜斯年被这匹漂亮的小马惊艳到了。
他在来原州城的路上也见过马，见过骡子还有骆驼，大多都是脏兮兮的，或是拉着满载货物的板车，或是拖着沉重的东西，哪里有这样的精神抖擞的模样，哪里有这样透亮的光泽？
红豆被马倌牵着，急急奔来，像个撒欢儿的孩子蹦跳着，甩着脑袋凑上来。
“红豆，你肯定是想我了对不对？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顾清莹从自己揣了一路的小包裹拿出来，从里面拿出一颗不大的果子放在手心递到红豆嘴边。
红豆一口含进去，嚼的嘎嘣作响。
顾清莹又取出一个，这一次递给了杜斯年。
“你喂它，这样它就认识你了。”说着又摸摸红豆的大脑门道：“小红豆，他是我表弟，你看他是不是跟你一样好看？等会儿我们一起玩儿好不好？”
杜斯年学着顾清莹的样子，将果子放在手心慢慢伸出去，放在了红豆的嘴边，湿乎乎，热乎乎的，有点可怕......
红豆喘了口气，鼻孔里喷出两股热气，同时还发出一声不小的闷哼。
杜斯年缩紧了肩膀，紧闭着双眼，浑身都僵直了，硬是忍着没将手缩回来。
它嘴巴那么大，不会把他的手也吃掉吧？
后悔用右手去喂他了，这只手还要留着写字的......
手心传来一阵温湿的触感，手心的果子没了，接着耳朵里传出跟刚才一样咀嚼出的脆声。
“红豆吃了你的果子，就是同意跟你玩儿了！红豆，我就知道你最好，你是这马场里最乖，最好看的小马了！”顾清莹上前拥住红豆的脖子，将脸埋在它的马鬃里，好一阵的腻味。
杜斯年也缓缓睁开了眼，收回了刚刚因为害怕僵硬住的手臂，抿嘴含笑的看着面前的一人一马，怯生生的再度伸手，缓慢试探着摸了摸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