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纪瑶紧紧攥着手心，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王爷曾在三姐的婚宴上为她解围，她原本是想着送给王爷自己亲手绣的荷包作为谢礼，也委婉透露出自己的心意。
来之前，她很忐忑。她知道王爷为人冷淡，多半不会收下她的东西，但她的心里还是升起了一点隐秘的希望：万一王爷接受了呢？
可现在她根本顾不上什么心意不心意的，她都不想把荷包送出去。
不对，这感觉不对！
心上之人就站在她面前，她没有悸动，只觉得胆寒，恨不得能立马躲起来。
怎么会这样？
谢禛可不管她想做什么，绕过她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等人走远了，纪瑶才渐渐回过神，长长舒了一口气。
“姑娘，怎么样？王爷说什么了？”纪瑶的婢女芷兰从不远处的树下跑了过来。
纪瑶的嘴唇颤抖着，不知是冷的，还是害怕，她一把抓住芷兰的手，“回去再说。”
芷兰暗暗叹了口气，瞧这样子，姑娘肯定是被肃王拒绝了！
一个花容月貌的姑娘家在寒风中等了这么久，肃王竟然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果然是喜欢男人的吧。
姑娘真是命苦，太后娘娘那个做姐姐的想要把她嫁给断袖。姑娘以前还不愿，最近也不知怎么鬼迷心窍了，自己竟还主动往肃王跟前凑。
“姑娘，要不就算了吧？别委屈自己了。”芷兰低声劝了一句。
肃王若喜欢女子还好，自家姑娘想想办法总能把他的心捂热，可人家喜欢的是男人，那就没希望了。
纪瑶不觉得委屈，她只是很困惑——
为什么她对王爷的感觉又变了呢？
……
谢禛没什么睡意，简单梳洗过后，便坐在桌案前看起了折子。这次春耕之行要耽误两日，可很多事都等不得，只能见缝插针地处理。
成喜安安静静守在一旁，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王爷放下笔，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赶忙奉上热茶，斟酌着开口，“纪九姑娘等在那里，也不知想和王爷说什么？”
谢禛接过茶杯，冷冷睨了他一眼。
成喜生怕被误会自己是在帮纪瑶说话，连忙解释：“小的就是觉得吧，王爷若是成亲了，纪九姑娘肯定就不会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了。”
谢禛抬起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成喜心虚一笑，背心直冒冷汗，“小的就、就随便说说。”
要不是太妃娘娘要他打听一下王爷的想法，他才不会多这个嘴。说起来，也不怪太妃娘娘心里没底。
上元那夜，王爷可是不顾自身安危救了许娘子。娘娘还以为那之后，王爷和许娘子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就捅破了，两人的感情定是突飞猛进，很快就能定下婚期。
可过了这么些时日也没见王爷有什么动作，太妃娘娘能不着急吗？
成喜自己也挺纳闷儿的。
他跟在王爷身边十几年了，除了许娘子，还从没见他对女子这么在意过。之前又是送花灯，又是舍命相救，那下一步不就应该去提亲了吗？
怎么突然就冷下来了？
谢禛明白他想打听什么。
他其实每日都会想起许姑娘，有时候想得夜里都睡不着觉。可他们已经换回了身体，他的腿也痊愈了，他实在是没有借口去找她。
要不，他也去她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偶遇？
可许姑娘是女子，平日甚少出门，他也找不到机会啊！
再说了，假装偶遇之后他又要找什么借口与她搭话？他们之间又能说些什么？
他确实想跟之前一样知道她每天都做了些什么。
只是，许姑娘呢？还想不想知道他的事？
……
翌日天还没亮，小皇帝就已经起身祭拜天地农神，祈求这一年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祭祀完，谢昀又换上便于劳作的衣服到籍田亲耕。皇帝耕作的农具都是特制的，比普通农户用的要精致轻巧很多。
可谢昀毕竟没有做过重活，人又胖，没两下就累得直喘粗气。他的动作有些笨拙，但脸上的神情却格外认真，仿佛这是一件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
谢禛默默陪同在一旁，欣慰的笑意在眼底渐渐晕开。
犁完一垄地后，小皇帝才停下脚步，冲着谢禛粲然一笑，“王叔，朕好累呀！”
农活真的做起来比看上去，比他想象中还累不知多少倍！
他抬头望向缓缓上升的朝阳，眼中神采飞扬，“春耕乃民生之本，朕虽年幼，亦知农事之重。愿天下百姓勤于耕作，岁岁丰收，安居乐业。”
亲耕礼过后，谢禛又带着谢昀去周边巡视农田。两人沿着田埂缓缓前行，一路上，小皇帝问了很多问题，有些谢禛也回答不上来，他便自己与在田里劳作的农人们询问。
谢昀走了很多路，却没有喊累，肚子饿了，也没有发脾气。晌午时，他还让人拿了简单的干粮，学着农人们的样子坐在田埂上吃饭。
“王叔，我们秋收的时候再来看看吧。”谢昀掰开一块粗粮饼送到嘴里。
如今不过初春，田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他想看看丰收时的场景是什么样的。
谢禛垂眸一笑，“好。”
皇庄离京城有半日的路程，他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回去，未时就得出发。吃过饭，谢禛就领着谢昀往回走。
纪瑶站在院子前，远远的，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她的目光一下子就定在了谢禛身上，脸红心跳的感觉又出现了。
可随着谢禛越走越近，当她的眼睛能清楚看到谢禛的模样，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又变成了心惊胆战。
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那种恐惧来的莫名其妙又根深蒂固，让她恨不得能立马消失。
不行，不能逃！有什么好怕的！王爷又不会咬人！
纪瑶不断的在心里为自己鼓劲儿，从袖子里摸出那个绣了很久的荷包，准备在王爷走过来时把他拦下。
谢禛根本就没看到她，他正微勾着头与身旁的小皇帝说话，还是谢昀先看到了人。
“小姨母。”
听到声音，谢禛下意识抬起眼看了过去。
纪瑶浑身一颤，心里有一个声音让她赶紧上前去搭话，可她的脚却仿佛有自己的想法，忍不住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