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纪太后被哭哭啼啼诉苦的妹妹吵得脑仁疼，揉着额角道：“你既然觉得丢脸，要不就别结这个亲了。我看那曹大郎的人品也不怎么样。”
她本来就不太同意妹妹改嫁。卫国公府的门第比曹家高太多了，留着这门亲对承恩公府、对她和昀儿都更为有益。
“他很好的。”纪三娘连忙反驳，右手不自觉抚上了小腹，“反正我是一定要嫁给他的。”
纪太后低头喝茶，嗤了一声，“你别和我说你相信当年是许家主动要退亲的。”
京城高门大户退亲的闹剧她见得多了，为了保全名声用手段逼迫弱势一方主动退亲的事情也不少见。许氏当年刚刚失去父亲，早就定好的亲事便是她的保障，她又怎么可能自己毁掉这一切。
只是这手段不过是一层遮羞布罢了，没人较真儿那就敷衍得过去。真深究起来，谁也不是傻子！
纪三娘撇撇嘴，解释：“亲事是父母之命，曹郎也很无奈。那许氏性子乖张，他一直都想要退亲的。”
见她这么维护那个曹大郎，纪太后不耐烦了，“那你找我哭什么？”
纪三娘咬着唇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又看了几眼一旁的宫女，那意思很明显。
纪太后轻哼一声，挥了挥手，身边伺候的人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可以说了吧？”
纪三娘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阿姐，现在京里的流言，你可听说了？”
纪太后嗯一声，看着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终究还是心软了，声音柔了几分，“如今曹家正在风口浪尖之上，你的婚期要不还是推迟一段时间吧，等事情平息了再成亲，对你们俩的名声都好。”
这个妹妹始终是寡妇改嫁，还是低调些稳妥。现在和曹大郎办喜事绝对会被人指指点点。
“不要！凭什么？”纪三娘愤愤的哼了一声，“定远侯府对许氏不好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避让？”
说起来都是定远侯府惹出的乱子！曹家逼迫许氏退亲的事，也是那大嘴巴的定远侯夫人抖落出来的。
“那你想怎么样？”纪太后没什么好气。
纪三娘也不敢再忸怩了，连忙道：“曹家接连两次祸事都与许家有关，只要许家人能站出来为曹家说句好话，曹家的名声便能迅速扭转。”
纪太后翻了个白眼，“那许氏的二叔自己就被人诟病，这种人说的话能管什么用？”
“不是他。”纪三娘讨好一笑，“那许氏的亲弟弟不是陛下的伴读吗，之前书院的事他也是当事人，若是他能来参加婚宴，再帮着解释几句，曹家的麻烦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纪太后蹙着眉心没有说话。
“阿姐！”纪三娘撒娇地喊了她一声，“吩咐那许昱做什么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你就帮帮我嘛！”
纪太后沉思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曹家就快是承恩公府的姻亲了，亲家若是名声有损，对他们纪家也有影响。
“马康安。”纪太后叫来了自己身边的大太监，吩咐，“你派个人去看看陛下这会儿在做什么？”
临近中午，上了几个时辰课的小皇帝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上午来讲学的是翰林院的沈学士，六十多岁的老头，不苟言笑、很是严厉，每次上他的课，小皇帝都觉得时间难熬。
等这严厉的老师一走，小皇帝就舒了一口气，笑着看向身旁的伴读，“下午还有骑射课，你们中午就留在宫里用饭。”
他如今一共有三个伴读，除了许昱，另外两人的家世都很不错：一个是兵部尚书的孙子宋涵，另一个是文远伯家的小儿子窦臣俊。
“多谢陛下。”三人连忙道谢。
“朕说过了，私底下不用这么多礼。”小皇帝摆摆手，姿态随意的歪靠在榻上，目光不经意一瞥，就看到窗外走过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倏地一下就坐直了，脚步轻快地跑了出去，“王叔！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许昭宁恭敬行了礼，浅笑着回话，“明日就是朝会，有几封折子要送到内阁。”
其实这种事一般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办，王叔亲自走一趟挺不寻常的。但小皇帝也没有纠结什么，连忙拉过自己的三个伴读介绍给他。
几人刚刚说了几句话，纪太后就过来了。
听到通传，小皇帝的眉眼就不自觉紧了紧，看到人便直接问道：“母亲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就过来看看你，与你一起用膳。”纪太后没想到肃王也在，暗暗瞪了一眼马康安。
马康安在心里叫苦不迭，他派人来打听的时候，肃王也没有进宫啊！
许昭宁垂首站在一旁，眼底划过一抹讥讽。
谢禛之前就让她派人盯着承恩公府，得知纪三娘进了宫，她担心纪太后会找弟弟麻烦，便也跟着来了。
她之前还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结果纪太后还真找过来了。
纪太后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但一想到自己堂堂太后还要看肃王的脸色行事就气不忿儿。
她为什么要避开？她要说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也是为了陛下的脸面！
纪太后理直气壮地抬了抬下巴，倨傲的目光在几个伴读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许昱脸上，“许伴读家里最近闹了不小的争议，本宫有几句话想与你说。”
小皇帝不解，“什么争议？”
谢昀轻易出不了宫，也没人敢在他面前嚼舌根，所以他确实不清楚京城都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纪太后想也没想就道：“陛下不用理会这些闲是闲非，我处理就好。”
小皇帝一下子就不高兴了，“许昱是我的伴读，他家发生了什么事朕自然应该知道！”
“王叔，你说是不是？”
许昭宁假装沉吟了一下，“陛下说的是。”
小皇帝更有底气了，背着小手看向纪太后，寸步不让的模样。
纪太后败下阵来，“那陛下也一起听吧。”
小皇帝满意了，还不忘拉上站在他这边的许昭宁，“王叔也一起吧。若是许昱家里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们也想办法帮帮他。”
纪太后：……
这破孩子分不分得清亲疏远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