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的恶臭灌入宋楠的鼻腔，混合着血腥味和金属锈味。他弓着腰在狭窄的管道中穿行，手中的狗牌发出微弱红光，像一盏引路的灯——同时也是暴露位置的催命符。
头顶传来重型军靴踏过井盖的闷响，宋楠立刻屏住呼吸。战术手电的光柱从缝隙中刺入，在他脸上扫过。他紧贴湿滑的管壁，心跳声大得仿佛能震碎整个地下网络。
\"b区无发现，继续向c区推进。\"对讲机里的声音经过电子处理，冰冷得不似人声。
光柱移开，脚步声渐远。宋楠长舒一口气，继续向前爬行。苏菲娅说过第三个出口通向地铁站，但他已经爬了至少二十分钟，周围管道错综复杂如迷宫。
一滴冷汗滑入眼睛，刺痛让宋楠眨了眨眼。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左侧管壁上有道几乎不可见的刻痕——一个箭头，旁边刻着小小的\"w\"。守望者（watcher）的首字母！
宋楠转向箭头所指方向，管道逐渐变宽，最终汇入一条检修通道。通道尽头有扇锈蚀的铁门，门锁已经被破坏。他轻轻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地铁站特有的冷风。
这里曾是3号线的中转站，如今只剩下应急灯提供微弱照明。自动扶梯静止不动，几张报纸和空饮料罐散落在地面。宋楠蹑手蹑脚地走下扶梯，警惕地扫视站台。
突然，他的脚踢到了一个易拉罐。\"咣当\"一声在寂静的地铁站里如同惊雷。宋楠立刻蹲下身，但为时已晚——站台另一端传来整齐的枪械上膛声。
\"发现目标！\"
三道战术手电光同时锁定宋楠。他本能地翻滚躲避，子弹打在刚才站立的位置，溅起一串火星。没有时间思考，宋楠纵身跳下轨道，钻进黑暗的隧道。
身后传来追击者的咒骂和通讯器的静电噪音。宋楠在漆黑中狂奔，全靠双手触摸冰凉的隧道壁保持方向。肺部火烧般疼痛，但他不敢停下——这些特种兵接到的是格杀令，不是活捉。
隧道前方出现微光，是下一个站台的应急灯。宋楠加快脚步，却在距离站台五十米处猛地刹住——轨道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全都穿着防化服。其中几具还在抽搐，黑色粘液从防毒面具边缘渗出。
\"见鬼...\"宋楠捂住口鼻后退。这些人显然是在处理尸体时被感染了。他必须绕过去，但隧道两侧几乎没有空隙。
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宋楠咬咬牙，从背包掏出最后一件武器——苏菲娅给他的那管蓝色液体。标签上潦草地写着\"声波诱饵\"。
没有时间测试效果了。宋楠按下管顶的按钮，将它用力掷向轨道另一侧。试管在空中划出蓝色弧线，落地瞬间爆发出刺耳的高频噪音。
效果立竿见影。那些半死不活的防化人员突然痉挛着爬起，朝声源扑去。与此同时，追兵也赶到了隧道口。
\"开火！全部清除！\"
突击步枪的轰鸣在隧道中回荡。宋楠趁机贴着墙壁潜行，从尸体堆最边缘挤过去。一只腐烂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脚踝，他差点叫出声来，拼命踢踹才挣脱。
站台近在咫尺。宋楠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发现这个站台比上一个损毁更严重。天花板部分坍塌，售票处燃着微弱的火焰。他正要穿过检票口，突然感到右臂一阵剧痛——一颗子弹擦过他的上臂，鲜血立刻浸透衣袖。
\"目标登上2号站台！请求封锁所有出口！\"
宋楠跌跌撞撞地冲进员工通道，顺着狭窄的楼梯一路向上。楼梯尽头是站务办公室，窗户正对着一条小巷。他没时间犹豫，用背包护住头部撞碎玻璃跳了出去。
冰凉的雨水拍打在脸上。宋楠摔在一堆垃圾袋上，右臂的伤口火烧般疼痛。巷子两头都传来军车引擎声，他被包围了。
绝望中，宋楠注意到下水道井盖上的标记——又是一个\"w\"箭头，指向旁边的小超市。他冲向超市，后门虚掩着。刚闪身进去，一只强有力的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别出声，菜鸟。\"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除非你想变成筛子。\"
宋楠被拖进储藏室，透过货架缝隙看到两辆军车停在巷口，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逐户搜查。
\"你是谁？\"宋楠压低声音问。
男人松开手，点燃一支皱巴巴的香烟。火光映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左眼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右耳缺了半边，脖子上纹着和\"w\"相似的符号。
\"楚风，守望者地面行动组。\"他吐出一口烟圈，\"苏菲娅说你可能会来这里送死，没想到这么快。\"
\"苏菲娅？她和小雨安全了吗？\"
楚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腰间掏出一个奇怪的装置按下。一阵静电干扰过后，外面士兵的通讯器突然全部失灵，发出刺耳的噪音。
\"电磁脉冲，能给我们争取五分钟。\"楚风从货架下拖出一个军用背包，\"跟我来，菜鸟。如果你想活着见到你的小女友，最好别拖后腿。\"
宋楠跟着楚风穿过超市冷藏室，钻进一个隐藏的冷库暗门。门后是向下的螺旋楼梯，直通城市地下管网系统。
\"这是守望者的安全通道，\"楚风边走边解释，\"连接着城里十二个安全屋。军方只知道其中三个。\"
楼梯底部是一间简陋的作战室，墙上贴满城市地图和照片，几张行军床堆在角落。楚风丢给宋楠一卷绷带：\"自己包扎。然后告诉我，张教授的U盘在哪？\"
宋楠警惕地后退半步：\"苏菲娅已经拿到了。\"
楚风嗤笑一声：\"放屁。如果她拿到了，就不会让我冒险来救你。\"他从墙上取下一把战术匕首把玩着，\"三角洲的人正在全城搜捕携带U盘的人，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三角洲的人？\"宋楠反问，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手枪。
楚风突然出手，匕首擦着宋楠耳边飞过，钉在墙上。宋楠转身看去，匕首正插在一只老鼠身上。
\"如果我是三角洲的人，\"楚风慢条斯理地拔出匕首，\"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宋楠权衡片刻，最终从内衣口袋掏出那个微型U盘：\"在这里。但我需要知道苏菲娅和林小雨的下落。\"
楚风接过U盘插入战术平板，快速浏览后吹了声口哨：\"张老头果然留了一手。\"他抬头看向宋楠，\"你女朋友现在在守望者主基地，距离这里二十公里。苏菲娅正在用她的血样研制疫苗原型。\"
\"她情况怎么样？\"
\"稳定，但奇怪。\"楚风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画面中林小雨被束缚在医疗床上，时而安静沉睡，时而狂暴挣扎，\"她的dNA里有东西...某种基因标记，和普通感染者完全不同。\"
宋楠凑近屏幕：\"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可能从一开始就是计划的一部分。\"楚风的表情变得严肃，\"'方舟计划'不只是制造病毒，还包括筛选适应性宿主。根据情报，林小雨可能是被特意选中的实验体之一。\"
宋楠想起林小雨曾提到被注射过什么东西，胃部一阵翻腾：\"她知道自己被...\"
\"当然不。\"楚风关闭视频，\"大多数实验体都是从孤儿院或贫困地区挑选的，以'免费医疗检查'为名进行基因改造。林小雨是第三十七号实验体，也是唯一存活到现在的。\"
宋楠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渗出血丝：\"这群畜生！\"
\"省省力气吧，愤怒救不了世界。\"楚风从装备堆里挑出几件扔给宋楠，\"穿上这个，我们天亮前要赶到城北军事基地。\"
宋楠检查着手中的装备——军用防弹背心、夜视镜、一把格洛克手枪和三个弹匣。他抬头问道：\"为什么去军事基地？李上尉临死前说——\"
\"找罗将军？我知道。\"楚风打断他，表情古怪，\"但事情比你想象的复杂。罗将军三天前就被软禁了，现在控制基地的是'方舟派'的周上校。\"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去？\"
\"因为那里有制造疫苗的关键设备。\"楚风拉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个新鲜的伤口，\"我昨晚刚从那逃出来，代价是两处枪伤和三根肋骨。但值得——我拿到了实验室的密码和布局图。\"
宋楠包扎好手臂的伤口，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这才注意到右臂被子弹擦伤的地方，皮肤周围已经浮现出诡异的青黑色纹路。
楚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骤变：\"你被感染了？什么时候的事？\"
\"不可能！\"宋楠摇头，\"我只是被子弹擦伤...\"
楚风不由分说抓起他的手臂检查，突然愣住：\"等等...这不对。\"他翻出一个紫外线手电照在伤口上，青黑色纹路在紫光下竟然发出微弱的蓝光。
\"这是什么？\"宋楠困惑地问。
\"上帝的玩笑。\"楚风的声音充满敬畏，\"你体内有天然抗体，菜鸟。不是林小雨那种后天改造的，而是与生俱来的免疫因子。被感染后，你的身体没有屈服于病毒，而是在适应它。\"
宋楠想起自己从未生过病，连感冒都极少有。小时候孤儿院的医生曾称他为\"医学奇迹\"。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楚风收起紫外线灯，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可能比林小雨更适合作为疫苗载体。但这也意味着，从现在开始，方舟派会不惜一切代价活捉你。\"
仿佛印证他的话，地面突然传来剧烈震动，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楚风冲到监控器前，调出地面摄像头画面——两辆装甲车正停在超市门口，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部署某种大型设备。
\"热成像扫描仪，\"楚风咒骂一声，\"他们找到我们了。\"
宋楠抓起装备：\"有其他出口吗？\"
\"有，但不安全。\"楚风快速收拾必需品，\"通往地铁维修通道，但那片区域已经沦陷了。\"
\"沦陷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楚风将一把霰弹枪扔给宋楠，\"下面有至少两百个特别活跃的感染者。军方上周在那里进行了某种增强实验，结果失控了。\"
外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某种钻地设备正在穿透混凝土。宋楠检查了枪械，深吸一口气：\"带路吧。与其被活捉，不如赌一把。\"
楚风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终于有点战士的样子了，菜鸟。\"他推开一面伪装墙，露出黑洞洞的通道，\"跟紧我，别开灯，别说话，最重要的是——无论听到什么，别回头。\"
通道向下延伸，很快变得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黑暗中，宋楠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诡异声响——像是无数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夹杂着非人的低吼。
\"维修通道就在前面拐角，\"楚风耳语道，\"感染者对声音敏感，但对静止物体几乎视而不见。我们慢慢移动，遇到任何情况都别跑，除非我下命令。\"
宋楠点点头，突然想起楚风看不见，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明白。
两人像影子一样滑入维修通道。这里比想象中宽敞，但堆满了废弃工具和零件。楚风示意宋楠蹲下，指向通道尽头——月光从通风井斜射进来，照亮了密密麻麻的感染者。他们不像普通丧尸那样漫无目的，而是有规律地来回巡逻，几乎像一支军队。
\"增强型，\"楚风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保留了一定智力，能执行简单命令。\"
宋楠仔细观察，发现这些感染者确实穿着统一的制服，有些人手中甚至拿着铁棍或钢管作为武器。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围绕着某个中心点活动——一个被改装成指挥台的变电箱，上面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
\"那是...人类？\"宋楠难以置信地低声问。
楚风的表情更加阴沉：\"曾经是。现在是早期实验体之一，保留了大量人类记忆和智力，但完全忠于病毒。我们叫他们'牧尸人'。\"
正当两人准备悄悄绕过这群恐怖的存在时，宋楠不慎踩到一个空易拉罐。声音在寂静的通道里如同炸弹爆炸。
所有感染者同时转头。
\"跑！\"楚风大吼一声，霰弹枪喷出火舌。
宋楠紧跟其后，边跑边向后开枪。增强型感染者的速度远超普通丧尸，几乎像猎豹一样四肢着地追赶。更可怕的是，那个\"牧尸人\"竟然发出了清晰的命令：\"活捉他们！主人要活的！\"
通道尽头是一扇锈死的铁门。楚风骂了一句，掏出手雷：\"转身闭眼！\"
震耳欲聋的爆炸后，铁门被炸开一个大洞。两人钻过去，楚风立刻转身用霰弹枪封锁通道。但感染者数量太多，最近的几个已经冲到五米之内。
\"你先走！\"楚风吼道，\"右转直走就是出口！\"
宋楠犹豫了一秒，突然注意到墙上的消防箱。他砸碎玻璃，拉出消防水管，拧开最大水压。高压水柱将最前面的感染者冲倒，暂时阻挡了攻势。
\"聪明！\"楚风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现在快走！\"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右侧通道，身后的咆哮声越来越近。通道尽头是一架垂直梯子，通向地面井盖。楚风让宋楠先上，自己断后。
就在宋楠推开井盖的瞬间，一声惨叫从下方传来。他回头看去，楚风被三个感染者拖住双腿，正用匕首顽强抵抗。
\"走啊！\"楚风怒吼，\"完成你的任务！\"
宋楠几乎要跳回去救他，但理智最终占了上风。他掏出腰间的手雷——楚风之前给他的唯一一颗——拔掉保险销，精确地扔到通道拐角。
\"趴下！\"
爆炸冲击波震得梯子剧烈摇晃。宋楠趁机拉上井盖，用铁棍别死。地面仍在震动，但他已经能看到远处军事基地的轮廓——那就是他和楚风本来要去的地方。
口袋里有什么东西硌了他一下。宋楠掏出来，发现是楚风的战术平板，上面显示着军事基地的详细地图和一个闪烁的红点——标记为\"疫苗实验室\"。
平板上还有一行未发送的消息：【菜鸟比我们想象的更有价值，他的抗体是天生的。保护好他，不惜一切代价。——楚风】
宋楠将平板塞回口袋，望向军事基地的方向。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但他已经能看到天际线处泛起的微光。
\"不惜一切代价...\"宋楠低声重复着，迈步向军事基地走去。步伐不再犹豫，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待，我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