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龙飞草的话，并没有反驳。
她的精神状态，好像有点不对。
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似乎对我，对施家，对辰化雨，都有着说不出的怨恨。
她希望我做出献祭这种事，又恨不得告诉我，这会很惨很惨。
好像我感觉不到这种惨，她就不解恨。
不过我在她的话里，听到了几个重点。
但暂时只不过是猜想，不确定会不会是真的。
可现在，我也不在意是不是真的了。
就像她说的，辰化雨放弃了我。
但在这更先的，是我自己，放弃了我自己。
我将兰花就放在屋檐上，在家里转了转。
有蛊蛛和布下的法阵在，倒也没有特别破旧不堪。
看着那些熟悉的东西，熟悉的布局，内心更有种说不出的平静。
我是被辰化雨送来的，其他两队，都是用走的，所以还要段时间。
想睡吧，也睡不着。
吃吧，好像也没有胃口。
我干脆从后角房，把奶奶备下的寿材拉了出来，摆在灵堂。
这个时候，自己一把子力气倒是用上了。
将寿材架上二人凳上，又将家里存的白布搭建了个简易的灵堂。
这些我和苏秦做了无数次，倒也拿手。
插香引烛，烧纸唱偈，我没做过，但也看过。
奶奶生前，也是帮人殓尸封窍的，死后事是她们这一代最想要的荣光了。
我不能大办，但香纸总不能少了她的。
家里留的香烛钱纸，还不少，以后也用不上了，就都烧给她吧。
现在这里面，连防火都不用做了。
我就在院子正中，画了个圈，喊着奶奶，给她烧纸。
龙飞草依旧在一边冷嘲热讽：“她死了，不会有鬼魂的。她没有跟你说吗？”
“她生服冥芝，养出那两片蛇鳞，血肉如果不是辰化雨插手，她的血肉都会被冥芝吸食干净。”
“魂魄自然归了冥渊，现在她死了，也就是魂飞魄散。”
“其实这也是她该死，你搞这么多做什么，她反正也收不到。”
“你还没见过地府什么样吧？哦，你永远也见不到地府的样子了，你和施家所有人，都不能入地府。”
我冷冷的听着她那些废话，不知道她对施家的恨意，到底是哪来的。
嫁给顾善行，就这么恨吗？
一直等我烧了一大堆纸钱，顾容音她们才到。
见我先一步到了，顾容音先是一愣，跟着就明白了。
她也没叫龙飞草，而是快速上前：“节哀。”
跟着，转身对着奶奶的棺材，三揖首。
“顾容音，你别拜她！”龙飞草立马就发飙了。
可顾容声冷哼了一声，她又讪讪的收了回去。
这也算是来吊丧，算是客。
我起身，点香，一一送上。
顾容声带头，给奶奶上了香。
刘宇辰和顾容卿，也都轮流上了香。
刘宇辰更甚至很自觉的寻了麻衣，自己穿上，跪在我旁边，跟我一起烧纸。
他们谁也没问，辰化雨和我说了什么。
我先一步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一切都准备好了。
苏秦和姬姮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发昏。
两人神色都很平静，苏秦朝我点了点头。
姬姮站在奶奶棺前，以姬水姬氏的礼节，行了一礼。
等吊丧过后，烧了一轮纸。
她直接朝我道：“既然决定了，就不能留了。”
“我们这一路是由四大金刚背过来的，路上的瓜人越来越少了。”
“越来越少，不是很好吗？”顾容卿有点不太理解。
不过这事，刘宇辰倒是知道：“按繁殖的数量，融合到这一步了，野生的瓜人也会越来越多，我们会在四处见到它们 。”
“就像洒落在各地的种子，都会野生开花，结果，四处可见。”
“可现在我们见到的越来越少，但又明确的知道，它们繁殖得越来越快，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它们有了统一的管理，统一的--部落。”
“就像人类生孩子，以前各村都有产婆，路上都会碰到生孩子的。”
“可现在，医疗发达，按月产检，临产时，重视的会得前到医院待产。再其次，发动时，也会尽快送医院，不会在路边生产，更不会自己生产。”
刘宇辰，这长进得还挺快。
我将最后一篮子纸，递给苏秦，让他帮我烧。
自己重新上了香，往长明灯里添了灯油，这才把和辰化雨在河边看的说了。
瓜人已经形成了部落，它们会给瓜人接生，会安排巢穴。
所有人都惊呆了。
或许没想到，它们形成得这么快。
不过也是，藤蔓生长快，植物之间，靠的是生物电传播，比我们人类的语言，更加准确，也更加迅速。
它们要号召所有藤蔓，将成熟的瓜，送到巢穴，统一生产，只不过是藤蔓一碰触，就能精准的明白对方的意图。
要出去，自然是要到防线那里最好的。
要不然，等抽取了他们体内融合的基因和其他的物质，走一路出去，又吸到了什么花粉，沾上了什么，就很不安全。
到我家里集合，自然是因为我出不去，我这里得留下些什么。
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我留下是最好的。
辰化雨不会对我怎么样。
都不是矫情的人，没有谁推推搡搡的说什么，我留下，你走！
他们留下，辰化雨还不要呢。
我让苏秦烧纸，我拿着手机，在一边，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录了下来。
经历这些事情，我的看法，我的分析，以及我的感触。
很多事情，是没有真相的，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客观的描叙我看到的。
等我将自身经历说完，看向苏秦和顾容声：“还有什么补充提问的吗？”
前前后后，光是我，就录了近一个小时。
这东西很重要，万物归一，不会只是这里。
既然这里会成为试点，那其他地方，也会成为试点。
就像龙飞草说的，可能已经有另一个“行云”在等着了。
资料的齐全，有助于进一步的应对。
我还是不大认同辰化雨说的，我什么毫无斗志。
看看！
我想得多清醒！
顾容声和苏秦，又补充了几条，他们站在第三方，对我应对这些事的看法。
这些事的开始，就是顾容声最先拉出来的，苏秦和他，是从头到尾都参与的。
等提问多了，苏秦干脆自己掏出手机：“那我也录一下，到时姬少主汇总，不要说我们一点贡献都没有。”
顾家对于顾家子弟参与行动，也是这样的视频资料记录，保存。
我们这也算是合规合法。
这一开始，大家就挨个开始录。
却发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出发点。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
大家都在努力的应对，在努力的活着，努力的抗争，努力的想让这个社会变得更美好。
却也都--无能为力。
谁也不知道，谁在掌控着这个世界。
等录完，天已经漆黑了。
我这手机拿着也没用，直接给了姬姮。
大家胡乱吃了点东西，当然还是姬少主做的那些。
然后徒步去最近的防线处，那里已经有姬氏的人在等着。
姬少主不再信任上面，动用了姬氏的力量。
姬水姬氏，不参与某些方面，却也有着自己超然的力量。
路上姬姮道：“我们不管，他们如果太过份，我就去火云洞哭！我就不信，他们连火云洞都不认。”
她当还是神话时代吗，现在知道火云洞的，还有几个。
说到这个，苏秦不想讨论，就开始唱着：“花开花落，花开花落--”
他五音不全，唱那些哀乐，完全是唱多了，练出来的。
唱这种，根本就不行，立马被姬姮拍了回去：“不是这么唱的。听我的！”
可姬少主，唱的也实在不敢恭维。
两人嘻嘻哈哈的，又起哄大家一起唱。
也不知道怎么的，顾容声倒也跟着凑合了起来。
这一路，倒有点像军训拉练，大家背着行李，唱着歌，豪情万丈的往前走。
龙飞草打顾容声出现后，就不敢多说话，从头到尾默默的跟着。
一路唱着歌，倒也挺开心。
可开心的时间，总是短暂的，远远的就看见姬氏的车停在防线外。
那所谓一百米的警戒线，对于姬氏是不存在的。
姬姮率先停住了脚步，看着我，张了张嘴。
最后只是摆手道：“我没这样的条件，代替不了你，就不说那些话了。”
苏秦抿了抿嘴：“要不--”
“滚！”我对着他的腿弯就是一脚，冷声道：“还说过，我弟就是你弟，你不得照顾咱弟！”
“是！是！”苏秦举着双手，连连应声，可双眼的眼角却拖着红。
顾容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刘宇辰想说什么，被苏秦一胳膊挽了过去。
剩下的，太过矫情就没意思了。
我将兰花盆端出来，按辰化雨教的，让他们将叶片扎入骨血之中：“我会开始，很简单的。”
“等结束后，你们直接过防线就行了，蛇君就在暗处，龙洞主也会暂时打开防线。”
龙飞草冷哼一声，也将胳膊伸了过来。
捏着片尖细的兰花叶，扎破皮，顺着静脉往里扎。
她动作、姿态，都极为熟悉，好像这不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