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家热热闹闹聊天的时候，大枫村的“信息流通中心”也非常热闹。
过年嘛，年轻人们都从城里回来，各种八卦自然比较多。谁谁谁家的孩子马上要结婚，谁家小伙子的女朋友吹了，还有谁的老婆大概跟人家跑球！
年轻人在外面混得如何，始终是大家最感兴趣的事。
当然，混得好与坏，除了人家自己透露出来，其他只能通过表面来推测，比如开车还是还是错车回家，坐车回来的，工具也能说明一点问题。
坐飞机的，肯定比坐火车和汽车回来的牛逼一些。
毕竟，舍得花钱嘛。
舍得花，而且也花得起。
大家最感兴趣的，肯定还是开车回来的那些人。沈林风作为村里的大学毕业生，原本有机会参加公务员考试，想办法端一个铁饭碗。没想到他竟不走寻常路，选择去大城市打工，让很多人大跌眼镜，也让村里人对他更好奇。
眼看着沈林风开车奔驰回家，尽管他自称是公司的，还是让众人津津乐道。
关于他的争议，一直没有停止过。
沈林风在大枫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小时候傻傻的读书，很少东走西串，关系特别好的小伙伴并不多；稍大一些，他又上大学去了，似乎跟大家的关系也一般。
唯独跟同样念大学的沈庆国和万彦青关系还不错。
所以，这两人晚上也在沈林风家玩。
沈国庆现在是一名老师，万彦青则选择继续深造，读研究生。
同年毕业的三人，沈林风混得最丑。这是大枫坪的价值观判定的，而在沈国庆和万彦青眼中，沈林风却是最成功的。
三个人单独坐在沈林风的房间里，沈国庆坐在凳子上抽烟，眼镜男万彦青不抽烟，跟沈林风坐另一边，听沈国庆聊工作那些事。
“当老师也没啥意思，学校同样存在各种斗争。在我们刚进去的几个人中，我毕业的学校还算可以，所以领导经常把我弄到办公室帮忙，搞一些行政上的工作。这么一来，老子就经常被其他人挤兑。尤其是那些资格比较老的，整天阴阳怪气的说这说那，烦死啦！”
“还有办公室那些老八婆，干工作的时候这个不会，那个不会，都喊我们这些新人帮忙。可是一旦有好处，她们永远是行动最快的那一批。”
“......”
沈林风听得出来，堂兄沈国庆似乎过得很一般，虽然头顶着初中老师的身份，拿着每个月三千多的稳定工资，工作上却不太容易。
万彦青的生活最简单，以前是学生，现在依然是学生，不过是学历变成硕士而已。
他说：“读研才明白，其实我们不过是没有勇气面对挑战，才不得已选择继续提升学历而已，等硕士毕业以后，还不得面对社会挑战？哪怕读到博士，也不见得好过。以前听说导师盘剥学生的那些事儿，我以为是瞎几把吹，现在才知道，那都是基本操作......”
他的痛苦，相对比较简单。
至于沈林风，那话题就多了。在从小玩到大的兄弟面前，他没什么隐瞒，把自己跟何玲分手的事情简单介绍一番，再简要说说自己这一年在深圳的情况。
当然，必要的隐私肯定要保留。比如跟何玲，沈林风直说自己跟对方和平分手，没有说何玲绿了自己。要不是沈国庆和万彦青知道何玲的存在，他都懒得说。
还有深圳的那边的事，他提了房淼淼的事情作为谈资，却没有提起姚文舒，也没有说江夏、李畅，更不可能提陆玲玲、黄小叶、庄思妍、杨丽娜、麦麦，还有各种邂逅中遇到的奇怪女人。
沈林风跟两位兄弟聊起韩飞、孙旭、吴恒毅、鲍光明，还有刘飞翔。
当然，少不了也会说到打电销的辛苦。
万彦青说：“卧槽，看来还是林风你玩得刺激！早知道这样，我也不读研了，直接跟你去深圳闯荡，没准将来咱们村会多两个大老板，哈哈。”
沈国庆也说：“我突然觉得，一毕业就回家考试，或许并不是一个好选择。要是我当初跟你一样，先去沿海转一转，涨一涨见识再回来也不迟。”
意思很明显，他羡慕沈林风的精彩生活，以及见多识广。但是，沈国庆并不赞同沈林风坚持长期留在深圳，比较倾向让堂弟回来参加考试。
他这种思想，代表大枫坪正统的思想观念：“林风，赚钱只是暂时的，工作才是一辈子。我始终认为，跟着国家走，好好回来参加考试，谋一份正式工作才是硬道理。做生意不稳定，不小心还有可能亏钱，只有端着铁饭碗，才能保障一辈子稳定。”
“当老师或者公务员，年轻的时候会累一点，苦一点，或许收入也没有那么高，一辈子过得波澜不惊，但是你们想一想，等我们干到六十岁以后，什么都有保障了啊。”
“还有，如果你善于利用业余时间，也是可以做很多事情......”
沈国庆的观念，实际上代表着当下社会很现实的价值观，很多应届毕业生的首要选择，肯定是公务员、事业单位或者国企等，最后才是去私企打工。
当然，创业的人更少。
虽然社会上关于创业的口号喊得震天响，可是能够大学毕业就创业的，并不多。
像沈林风这种，更不会被太多人看好。
沈国庆用心良苦，沈林风表示理解。但是，他并不打算接受：“人各有志吧。国庆你可能比较喜欢稳定，选择当老师肯定是最合适的。我喜欢追求刺激，所以想在一线城市拼搏，不想一辈子可以一眼望穿。这样可能不会平稳，可我想试一试。”
万彦青说：“嗯，你们两兄弟的选择，似乎都有一定的道理。老子得认真想想，等我毕业之后，将会何去何从。不过还好，这个问题我还能考虑两年！”
沈林风说：“还是你好。真的！虽然你现在还要苦两年，甚至要苦五年，等你毕业以后，随随便便选择同江市的某一家单位，估计人家都要给你付安家费。”
“对对对，只要你搞到博士学历，以后在同江或者省城的大学，还不是随便进。我们奋斗五年不一定能够买车买房，但是你只要弄到博士毕业证书，就能轻松住上单位安置的房子。”沈国庆哈哈笑道，“没准五年以后，彦青你就是我们三个中最牛逼的人。”
......
自从跟沈国庆、万彦青聊过一夜，沈林风突然明白一个道理——原来他们毕业以后，貌似不经意迈出的一步，已经决定各自不同的人生。
刚刚毕业的时候，沈林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走过一年之后才发现，其实某些决定一旦成为事实，的确会影响到人的一辈子。如果当初他继续留在同江市，或许会把考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当成自己最重要的事业目标。
只要他认真学习，运气不会太差，没准现在也是某家银行或者某个单位的职工了。
毕竟，现在招考的单位太多。
那么多空缺，沈林风不至于一个都考不进去。
当然，只要自己成为同江市，或者省城的某个单位的职工，沈林风相信他的思维，大概率也像沈国庆一样，一心一意围绕着身边的环境进行思考，把公务员、事业单位、国企当做稳定一生的保障。
两种观念无所谓对错，只是沈林风更喜欢未来的不确定性罢了。
假如再让他选一次，他还是选择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