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引起更大的冲突。”
阿尔弗雷德目光中是不赞同:
“最终承受额外压力和后果的,很可能还是那个可怜的服务生。”
类似的纠纷,更重要的,是餐厅的处理态度。
作为顾客,他们可以介入,但是介入之后就能彻底解决类似的难缠顾客吗?
很显然,不可以。
那么,当他们离开后,这名服务生会不会招来更大的报复性刁难?
餐厅又会如何看待这位引发纠纷,破坏餐厅用餐氛围的员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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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阿尔弗雷德所说的,也正戳中了他心底的忧虑。
那名女士很显然是一位并不怎么在意周围人看法的女士。
从她罔顾其他客人的需求,强行让服务生只为她服务就看得出来。
对这样的人,其他客人的强行介入,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顾安才没有想着自己直接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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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弗雷德轻轻叹了口气:
“你之前让餐厅的经理介入处理,是正确的,但现在,”
他看了眼隔壁,
“局面已经不同了。”
“况且那名经理,显然也清楚那对顾客的‘难缠’本质。”
那名经理很清楚什么样的‘代价’能最快让那对情侣闭嘴,能最快平息事端。
他当然也很清楚那名服务生固然有失误,但也不该承受如此当众的羞辱和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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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洞察:
“所以,约书亚,你没有必要再去向那位经理说明‘前因后果’,那位经理很清楚。”
顾安沉默了下来。
阿尔弗雷德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我们离开时,可以在小费上多放一些,如何?”
顾安抬起头。
对面,布鲁克和曾静都朝他点点头。
无奈叹息一声,顾安缓缓点了点头。
希望,这能给那位服务生带去一点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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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边。
顶着其他同事们或同情、或冷漠的目光,服务生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员工通道。
员工通道的大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他颓然抵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脸上被掌掴的地方,依旧火辣辣地疼。
但更疼的,是他被当众践踏的自尊。
怒火像滚烫的岩浆,在他胸腔里翻腾、焦灼,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痉挛。
服务生脑海中开始不受控制地,一遍遍闪回那个女人这段时间以来的刻意刁难:
故意碰掉的餐具、挑剔“服务微笑不够真挚”的刻薄评论、抱怨“茶水太过滚烫”的夸张尖叫……
每一次,他都咬紧牙关,将翻腾的委屈和愤怒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这一次,她终于找到了彻底羞辱他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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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
“呃啊——!”
胃部一阵突如其来的、刀绞般的剧烈抽痛,猛地将服务生从愤怒与屈辱的旋涡中拽了出来。
他痛苦地佝偻起身体,额头抵在冰冷的墙壁瓷砖上。
不行……不能倒下。
他大口喘着气,强迫自己冷静。
这份工作,他暂时还不能失去。
和普通快餐、家庭餐厅比起来,这里的收入要可观得多。
他颤抖着手从衣兜里翻出手机,试图让自己更理智些。
屏幕亮起微弱的光,映着他苍白汗湿的脸。
然而,下一刻,他按动屏幕的手指一顿。
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
1 个未接来电:纽约公立医院 (10分钟前)。
胃部的抽痛,似乎越发明显。
服务生喉咙发紧,艰难地滚动了几下。
正要点进未接来电查看语音信箱,
“嗡…嗡…嗡…”
手机在他掌心猛烈地震动起来。
看着同样来自纽约公立医院的来电,服务生心跳加速。
心中暗自安慰着:不会的、不会的。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接通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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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好,我是丹尼·泰勒。”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清晰、温和且富有职业素养的女声:
“您好,泰勒先生,这里是纽约市公立医院的肿瘤科,我是患者协调员玛瑞亚。”
肿瘤科……
服务生心陡然沉入谷底。
长久的胃痛逐渐频繁加重,迫使他在社区健康中心做了初步检查。
然而检查后,社区健康中心的医生就将他转诊到了纽约公立医院。
在长达三周的预约后,他在纽约公立医院做了胃镜检查。
在被提示存在溃疡,并取了几处活检后,他便回了家,等待1-3周后的检查报告。
但是,现在才刚过了5天,报告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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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服务生脑中混沌,思绪万千之时,
协调员玛瑞亚表明身份后,便直入主题:
“泰勒先生,感谢您接听电话。”
“您的活检结果已经出来了,dr. Evans需要尽快与您当面讨论检查结果和治疗方案。”
“我们希望您尽早来医院一趟,最好在本周内。”
“您看明天或后天是否有时间?”
她的语速平稳。
服务生却感到一阵眩晕。
检查结果、治疗方案、尽快、明天或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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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先生?”
玛瑞亚的声音将服务生从失神中唤回。
他艰涩地开口:
“结果……是不是不太好?”
电话那头,玛瑞亚的声音依然保持着专业性的温和与平稳:
“我理解您的担忧,但具体诊断的细节、影像结果的分析,所有专业问题的解答,必须由dr. Evans本人亲自与您沟通。”
“请您放心,我们会确保您获得全面的医疗信息支持,包括明确的治疗方案和后续的所有安排。”
她停顿了一下,建议道,
“您可以请家属或信任的朋友陪同您一起前来。”
家属?朋友?
服务生扯了扯嘴角,实在扯不出来。
他哪里还有可以依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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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明天过来……能先告诉我大概是什么情况吗?”
服务生几乎是哀求地追问,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玛瑞亚的声音依然温柔,却带着一丝歉意:
“非常抱歉,彼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