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朱霞在烧热水，宋天坐门边抽烟。
“老大他们这日子过得，再有点小钱也不能这么挥霍。”
宋天拧眉，“人小两口过日子，你别掺和，真把他的小家闹散了，你看你儿子饶不饶你。”
朱霞撇嘴，还想多说两句就见宋铁旺从后房绕出来。
“爹娘，我来打点热水。”
他进灶房，朱霞不禁念道：“你在外累了一天，咋还要端水伺候她。”
“娘，”宋铁旺的语气有些无奈，“她是我媳妇儿，再说了，我不在家的时候，她照顾你们，也是在替我尽孝。”
朱霞张嘴，宋铁旺冷了脸，“娘，是不是要我们搬出去你才安心。”
朱霞终于讪讪的闭嘴。
端水出去前，宋铁旺又道：“娘，我不希望再听到这些话，我和小彤和和美美，说不定下半年就让你抱上孙子。”
后房进门，陈彤躺在床上数钱，这是今晚宋铁旺交到她手里。
他今天让宋天带回家的东西有买给陈彤的雪花膏和零嘴。
陈彤起身把钱放好，宋铁旺也拿木盆进来准备洗漱，两人一起洗脸，后又一起洗脚。
“你这脚丫子大的咧，”陈彤在水里比划着。
宋铁旺笑睨她，“我是男人，不比你的大才惹人笑。”
两人是挨着坐长凳上，宋铁旺从后揽着陈彤的后腰，她顺势靠在他的肩上，感觉现在的日子真好。
“上次你说你给方禾拿了红糖？”
“嗯，”陈彤仰脸，微微嘟囔，“我不能拿啊。”
“没说不让你拿，”宋铁旺垂头亲亲她，“以后多和方禾打好关系，看着她点。”
陈彤正享受他的温情，听到这话，慢慢坐直，“你啥意思？”
宋铁旺的脑海里蓦然想起他们几个分开前，徐琰单独把他叫住，让他多盯着点周文安时他就头疼。
方禾和周文安在大队里的传言他听说过。
“方禾和周知青……”
“宋铁旺，你现在怎么也这么八婆，那都是谣言，人家周知青是好人。”
宋铁旺半眯眼，“他是好人，我是坏人？”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宋铁旺蓦然在她后腰掐紧，“陈彤，你要记得我才是你男人。”
陈彤扭头，掰开他的手，抽脚踩着鞋面，跳到床上去。
宋铁旺呵了声，把水倒了后再进来直接把门关闭，往她那边扑过去。
“啊啊！宋铁旺，你属狗丫！”
***
生活恢复平静。
方禾也从隔壁搬回来，徐琰正常去公社跑车。
大队里的表面安静持续到周文安出院回来，大家又捡起这段隐晦的‘关系’议论。
除此之外，方禾没继续记分员工作的事为这个议论添了把火。
大队长偶时听到会呵斥，也明令禁止不要乱传，效果不怎样。
“你们说真没啥的话，那方禾为啥不继续做记分员？”
“可不，现在周知青又回来了，表面可得避嫌。”
“呵，平常看徐知青人又好，咋摊上这样的媳妇儿。”
“……”
高玲懒得听周围嘀嘀咕咕，快步先走在前。
肖小芳倒是当解闷，听着玩，不过她没插话。
婶子大娘们嘀咕完方禾和周文安，转头又议论王玉兰和张发的处决结果。
“也不是人人都是徐知青那样。”
有人附和，“对！”
肖小芳好笑的撇嘴，有个婶子忽然拉住她，“肖知青，那个王知青和你们不是挺好的嘛，她现在是啥情况？”
“婶子，我哪知道，”肖小芳抽出胳膊，笑眯眯说：“大队长不是说了嘛，已经判罪，你们如果好奇的话就去仔细问问大队长呗，我也好奇呢。”
几人讪讪，横了眼肖小芳，扭腰走在前。
肖小芳哼了哼，径直往知青宿舍去。
“喂，”
肖小芳吓了一跳，倏地歪头看去，对方靠着树干，一副二流子模样。
“你谁啊？”
张来彪的嘴里叼着根尾巴草，慢悠悠过来，“喂，肖知青，我们聊聊呗？”
“聊啥聊，我又不认识你。”
“呀，别扫兴嘛，”张来彪刚才一直盯着八卦的婶子大娘们说话，自然也注意到大娘们嘴里的‘肖知青’。
“聊聊张发和王玉兰的问题。”
肖小芳不想惹事，转头要走，“跟我没关系。”
“哎呀，”张来彪一个跨步阻拦，“就聊聊，真的，我是好人。”
肖小芳给个白眼。
哪个坏人不说自己是好人。
肖小芳绕过眼前的人影，张来彪吐掉尾巴草，拉着肖小芳就走。
“你，你干什么！”
“嘘！”张来彪一笑，“把人惹来，你我的名声可就不好听咯。”
肖小芳涨红张脸，甩开张来彪，“我自己走。”
………
灶房里的火柴烧的旺。
锅里在贴锅饼，虽是粗食，但香味还是弥漫了两分。
方禾在案板上切白菜，下一瞬，一个月匈膛从后抱过来，她的身体僵了僵。
徐琰仿若未察觉，自然的啄了啄她的侧脸。
“今晚吃什么？”
方禾的唇抿了抿，才淡声答：“玉米面锅饼。”
“我带了青椒炒肉加餐。”
“嗯，那我就再炒个白菜。”
徐琰很满意，腰更低了低，下颌搭在她的肩上，“切吧。”
方禾浑身僵立着，握刀的力度险些不稳，差点切到手指。
“粗心，”徐琰双手拢在她手背，“要这样切。”
他挨近，她的身体就微僵，可他毫不在意。
两人自从恢复平常，吴村丽偶尔也过来，但每次来只看到方禾站在院里望着很远的高山发呆。
那瞬间，吴村丽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无法形容。
“小禾，你，你想开点吧，小琰现在是你男人，好好和他过日子。”
腰上一重，方禾从这句话里抽回思绪。
昏暗的空间里，徐琰的眸光很亮，他抵着她的额，语气有些许不满，“小禾，你不乖，这种时候走神。”
他掰过她……熟悉的夜晚来临。
这夜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