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破鼻腔时，薛盟的指尖正悬在护士胸前的金属铭牌上。冰凉的触感与记忆里温热的血渍重叠，他猛地缩回手，后背撞上病床的栏杆。
"；醒了？"；清冷女声在头顶炸开。
薛盟抬头，撞进陈珍墨玉般的瞳孔。白炽灯在她银边眼镜上折射出冷光，护士服领口别着的蓝丝带随空调风飘摇，像极了前世国芸车祸时飘散在柏油路上的碎花裙摆。
"；这是……"；他沙哑的喉咙里挤出一丝气音，输液管在手背上勒出青痕。
"；1996年6月11日。"；护士秦柔突然插话，马尾辫扫过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你高考前被工地掉落的砖头砸中，昏迷了整整三天。"；
薛盟瞳孔震颤。病房外的蝉鸣突然变得清晰，混着走廊里老式推车轮子转动的吱呀声，编织成1996年的夏日交响曲。他分明记得自己躺在2023年那间堆满空酒瓶的出租屋里，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日期从6月11日跳向12日，而国芸的忌日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天。
"；爸妈！"；方霞辉踩着高跟鞋冲进来时，薛盟正在数输液管里滴落的药水。记忆里的商业女强人此刻眼角还残留着泪痕，香奈儿套装下的身躯比记忆中单薄许多，像是被抽走了二十年时光里积攒的锋芒。
薛康健跟在后面，警服肩章上的四角星纹在逆光里闪烁。他习惯性想拍儿子肩膀，抬到半空的手却突然僵住，转而落在床头柜的果篮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薛盟盯着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前世这场意外本该发生在三个月后，父亲在追捕毒贩时被改装过的消防栓击中后颈。此刻那些暗红色血渍仿佛穿透时空，在他视网膜上洇开。
"；小盟今天真乖。"；方霞辉用银匙搅动着燕窝粥，铂金手链撞在瓷碗上发出细碎的响，"；以前你最讨厌喝这些了。"；
薛盟数着粥里漂浮的枸杞。前世的自己确实会在这种时候摔碗抗议，但此刻他需要的是母亲公司的股权结构图——2008年华阳集团因商业间谍泄露竞标方案而崩塌的往事，正随着空调冷气爬上他的脊背。
"；晚上郭伯伯要带茗雪来家里做客。"；方霞辉突然压低声音，香奈儿五号香水的气息扑面而来，"；你郭伯伯在城建局……"；
薛盟手指蜷进掌心。郭海生，那个会在2005年替父亲挡下致命一刀的刑侦队长。他望向正在给绿萝浇水的父亲，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薛康健侧脸切割出明暗交错的伤痕。
腕表突然发烫。
薛盟装作看时间抬起左手，表盘裂纹里渗出幽蓝光晕，全息投影在视网膜上跳出乱码：「时光隧道程序启动……数据损坏……功能重置……」
"；权限不足，无法查询修复时间与能力解锁条件。"；机械音不带丝毫感情，"；初始天赋点2，每月额外获得1点。"；
薛盟攥紧拳头。重生者的金手指竟是个残缺品，就像前世国芸送他的机械怀表，总在关键时刻卡住齿轮。
"；我要复读。"；薛盟在晚餐时突然宣布。
方霞辉的筷子停在半空："；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妈，我有我的打算。"；薛盟避开陈珍投来的目光。这位前世的爱人此刻正低头剥虾，手术刀般精准的指节划过虾壳的裂纹，像是要剖开他所有伪装。
夜深人静时，薛盟蜷缩在堆满奥特曼玩具的旧床里。手表投影出三维界面，红色警告灯在「商业头脑」「武力强化」「谋略提升」「特殊能力」四个选项间闪烁。他想起前世在工地搬砖时被钢筋划破的掌心，鲜血滴在国芸的病危通知书上，晕开成永远无法签名的承诺。
"；当前权限不足。"；机械音循环播放着魔咒。薛盟猛地砸向墙面，石膏碎屑簌簌落下，却砸不碎困住他的时间牢笼。
晨光刺破窗帘时，薛盟正在用红笔圈画日历。6月17日，前世父亲遇袭的日子被画上血滴般的记号。他点开手表界面，2点天赋点在虚拟空间里悬浮如星。
「是否将天赋点分配至商业嗅觉？」
薛盟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楼下传来汽车鸣笛声，他冲到阳台，看见郭海生的黑色桑塔纳正驶进车位。后备箱盖反射的阳光刺痛他的眼睛，前世那个雨夜，这辆车载着父亲的遗体划过积水，红色尾灯在视网膜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薛盟！下来见客！"；母亲的呼唤混着陈珍摆弄医疗器械的叮当声。薛盟突然意识到，此刻的陈医生正在调配的，或许就是前世导致国芸车祸的过量麻醉剂。
他闭眼深吸气，将1点天赋点按在「武力强化」上。肌肉纤维在皮下突然虬结，病床栏杆被他捏出指痕。剩下的1点悬在「谋略提升」上方，像达摩克利斯之剑。
郭茗雪比想象中更早出现。
"；薛盟哥哥。"；她递来包装精美的礼盒，淡蓝色连衣裙领口别着珍珠胸针，"；爸爸说你最爱吃酒心巧克力。"；
薛盟接过礼盒的手指微微发抖。前世的联姻提议是在父亲葬礼后提出的，郭海生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照顾好茗雪……"；此刻少女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他忽然想起国芸车祸时碎裂在挡风玻璃上的睫毛膏。
"；小盟，带茗雪去你房间玩。"；方霞辉使了个眼色。薛盟转身时，陈珍正在给薛康健量血压，血压计的数字在记忆里与国芸的心电图重叠成一条直线。
推开房门的瞬间，薛盟将最后1点天赋点按在「特殊能力」上。视网膜上突然跳出倒计时：「命运转折点检测中……30天后郭海生死亡概率89%……」
他攥紧礼盒丝带。酒心巧克力在掌心融化，黏腻的糖浆浸透重生者第一道未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