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爸爸转头看了看老道士，又看了看秦卷，语气沉稳而坚定：“陈师傅，您说的我们夫妻俩都明白了。孩子已经长大了，总是要出去闯荡的。
是在周市，还是在其他城市，甚至是别的星球、别的大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毕竟，离不开父母、离不开巢穴的雏鹰，永远不会有展翅高飞的那一天。
我跟他妈妈再不舍得他离开，这个道理也是懂的。只有一点，无论如何，要保证秦卷的安全。”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秦卷，语气中带着父亲的威严与关切：“秦卷，你也要记住，性命永远要摆在第一位。
活着，才有机会。不得不忍耐的时候，一时的低头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句话，你从小就学过，要时刻记在心里。”
老道士看着秦爸爸一脸正色，不禁感慨道：“你们夫妻是明白事理的人。
老道今天过来，就是怕你们想不开，来给你们打个预防针。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道也就直说了。青斓，老道是回不去了。
老道早就油尽灯枯了，这么多年苦撑着，就是为了等秦卷。
所以，秦卷去那边以后，老道想要照顾也是有心无力。
不过，安危你们大可放心。青斓大陆上虽然国度众多，幅员辽阔，宗门势力层出不穷，但它有一点好——各国各宗都是律法严明，等级森然。
虽然不像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但在青斓大陆上，别说杀人放火了，就连小偷小摸也是不多的。
因为在修士的术法之下，一点事情你都很难瞒住。所以，秦卷过去了，只要他自己不乱来，性命安全肯定不成问题。”
说到这里，老道士忽然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不过有一点，老道还是认同的。
这小子有点笨，能不能修道有成，老道打不了包票；能不能娶到媳妇，给你们生个孙子，老道更不能保证了。
仙子是美丽动人，可女貌也要配郎才啊。哈哈，哈哈！”
秦卷这两天被打击得脸皮都厚了不少，老道士的话已经不能让他尴尬了。
他只是对着爸爸妈妈说道：“我跟老天师的推测是有两种可能，你们刚刚也听老天师说过了。
所以这几个月，我会跟老天师在一起学习，做好充分的准备。
你们要是不放心，就跟我们一起去金仙殿生活一段时间。
还有，关于我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小也，也由你们决定。我还没来得及跟小也说。”
老道士见秦卷说完，不等秦爸爸夫妻俩回答，便对秦卷说道：“秦卷，老道还没在大城市活动过，你带老道下楼走走，感受一下大城市的生活如何？”
秦卷明白，老道士这是想给他爸妈留下商量的空间，便点头说好，起身开门，带着老道士走了出去。
秦爸爸看着他们两人关门离开，转回头看着秦妈妈，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老婆，你信陈师傅说的话吗？”
秦妈妈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陈师傅说的东西，我不想相信都难。
当年镇医院说没有胎心，陈师傅给了符、给了石头，去县医院检查就有了胎心。以前不懂，可女儿是在这边生的，我按着要求每个月也去做检查。
听胎心这个东西，没有什么技术要求，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
这件事情，陈师傅不会骗我们。再说了，他今天来，一不求财，二不求事。
就算他骗我们，把儿子弄去金仙殿出家，结果不就是我们家少了个儿子，多了个道士而已，吃不了什么亏。
反正你都不指望抱上孙子了，信不信有什么关系？
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今天回来也不是征求我们意见的，是来通知我们的。
你觉得我们不答应，能劝得住他回头吗？按你说的，他总要出去闯荡的。
你都六十六了，又能看着他几年？”
秦爸爸听完，搓了搓脸，叹了口气：“现在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有个心理准备。
他们刚刚说的事情，成与不成还不知道。失败了，儿子不就还是原样子？
所以，儿子既然说要去干，那就让他们去干吧。要是没成功，你可记着点，别天天跟儿子提这个事情去笑话他。小也那边就先不说了，儿子真要是成功了，再说也来得及。”
秦妈妈点点头：“好，听你的。”
秦爸爸见她答应了，接着说道：“儿子说陪他们去金仙殿，我看也不是不可以。
我都退休好几年了，小也读研究生了，我们回老家小住个半年也不错。
在哪里闲着不是闲着？回去把老房子修一下，瓦片也要换了，椽子估计都烂光了。
半年时间，够我种好几茬菜的了。
还可以养几窝蜜蜂，到时候割几斤蜂蜜回来给小也吃，她最爱吃甜的了。”
秦妈妈笑着看着自己的老伴，点点头：“行，听你的。”
秦卷带着老道士下楼，先问道：“老天师，我们推论的是两种可能，为什么您只跟我爸爸妈妈说身体能过去的那一种？”
老道士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你若是没有沉睡中的经历，老道突然把这么离奇的事情跟你说，你会是什么感觉？
是不是觉得这是个骗子，还是个异想天开、脑袋有问题的骗子？
而且，这个骗子还不安好心，不图钱财，那就是要害人性命了。
如果有人要骗你儿子出家做道士，你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想拿把菜刀把这个骗子砍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想要让你爸爸妈妈相信这个离奇到荒唐的事情，老道昨夜苦苦思量了一晚的说辞，都没想到好办法。
最后决定实话实说，但相应的保留也是为了后续如果出现变故，给自己留有转圜的余地。
至于你后面是全身而去，还是只有灵魂过去，对你爸妈来说，有多大的区别吗？”
秦卷想了想，觉得老道士的话确实有道理。父母如果能先接受部分事实，后续发生更多事情也会更容易接受。
老道士这手“循序渐进”，玩得真是炉火纯青。
想通了这个事情，秦卷又问：“如果是只能灵魂过去，您昨天晚上想到应对的办法了吗？”他还是想弄清楚老道士的打算。
如果老道士真没有办法，他准备把秦慕喊出来商量了。
尽管秦慕说自己已经没有余力管他了，但这件事关系太大，真到了那个时候，什么都顾不得了。
老道士听秦卷问，便应声道：“老道虽然还没全盘想明白，但大致的应对之法还是有的，你不需要担心。”
秦卷见老道士不肯多说，便打消了继续深究的念头，转而问老道士想去哪里逛逛。
老道士撇撇嘴，不屑地说：“城市有什么好逛的？你以为老道为什么几十年都不出来？
单纯是看不上。等你到了青斓以后，你也会看不上这里的。
这些高楼大厦，跟青斓的灯火马龙一比，你就知道什么叫差距了。
就说茶艺居吧，你们一不正经卖茶叶，二是茶博士不专业。不专业就算了，还不怎么好看。
等你以后到了青斓，随便找个喝茶的地方看看，哪个不是建在高空云深处？
那景观看一眼，‘心旷神怡’这个词就不辜负你学了它。
茶博士不仅正经，还专业。按这里的要求，就是要执证上岗的。
泡茶的技艺是由官府监管考核的，不是俊男美女，第一关面试都过不了。”
秦卷好奇地问：“建在高空云深处，那普通人去喝茶怎么上得去？”
老道士反问道：“你这茶艺居有普通人去喝茶吗？
实力雄厚的用传送阵法接送客人，实力差一点的用飞行法器接送，没实力的开不了。”
秦卷不想跟老道士争这些不相关的事情。自己要是能过去，自然能验证老道士说的内容；要是过不去，也不会去这里的哪个茶艺居——消费得起的，自己不想去；想去的，自己又消费不起。
老道士找了个阴凉处停下，对秦卷说：“你身份证带了吗？
找个离你家近的最好的酒店，开两个房间。有五星的最好，没有的话，三星的也凑合。
然后给陈安平打个电话，告诉他们地址。”
秦卷摸了摸口袋，身份证还在，和昨天的车票一起放在裤子口袋里。
他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说了个酒店名称，带着老道士过去了。
当酒店前台小姐姐拿着老道士的身份证时，整个人都坐不住了——一九二六年出生，九十多岁的年龄，再加上老道士那一身仙风道骨的衣袂飘飘的卖相，活脱脱一个从画里走出来的道家神仙。
酒店大堂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虽然没有被不礼貌地围观，但各种手机拍照的声音一时不绝于耳。
秦卷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而老道士却神态自若，坦坦荡荡，像是习惯了这种场面。
待前台小姐姐办好入住登记，给老道士递房卡的时候，酒店经理都已经闻声赶来了。
那前台小姐姐小心翼翼地问老道士：“老人家，可以跟您合个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