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水流声响起，空气中带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商羽的意识缓缓地恢复，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眼前只有一处微弱的光源。
他记得，自己在那个鸟背上失温后晕倒了，如果一直是好秋带他走的话，这里应该已经到九耀族的那个皇宫了。
四肢的感觉逐渐恢复，但是有点奇怪……左手的手表还在，嗯，这倒是不用愁他们找不到自己了。
这感觉就像是多了个什么东西？
商羽还在疑惑，目光落在面前的光源上，他尝试着调动万象瞳。
身上的阴气随着开始流动，但方向却不对劲，都是朝着上方去的。
阴气居然都离开了他的身体，涌入了那个唯一的光源——是个小洞。
好奇怪的感觉。
四周安静得分外诡异，因为之前被白夭的天雷劈过，他自己的阴气基本上没多少了。
说句实话，还真有种事后清晨早起的无力感。
商羽默默叹了口气，尝试着活动四肢想要坐起来，但身下像是一个巨大的吸盘，将他牢牢固定，上面还涂抹了强力胶水。
等等！腿上有伤在恢复？
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感在心里升起，商羽心跳没来由地越来越快。
身下忽然吹来强风，带着阴气，那些阴气就往他体内钻，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开始炼化，这个过程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炼化了不少阴气——我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腿上的伤恢复完全，那种心悸感又来了。
嘶啦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他双臂双腿间扯出，拉断了血肉和骨头，剧痛传来，令他忍不住地发出惨叫。
那是四个铁网，铁网离开后，又迅速落回断口处，商羽体内刚刚炼化的阴气自动出来，本来是去恢复伤口的，但却和之前一样涌向了洞口，断肢的恢复尤为漫长。
而因为铁网嵌入其中，长好的骨肉会附着在铁网上。
商羽冷汗直流，粗略估计了一下伤口的恢复时间——半个小时。
在伤口恢复过四分之三时，便会有阴气进来，明明商羽没有动吸收阴气的念头，可是身体就是在吸收炼化，完全控制不住。
这些阴气都是些很低级的鬼怪的，到了他体内，就会被炼化得更为纯粹，上一次被吸收的，便是那股被他炼化好的阴气。
可是这些阴气去哪儿了？上一次被吸走的时候他发现，这些阴气离开他后，那种与他之间的联系就断了。
这不合理……血肉的规则他知道，只要没有新的长出来联系就还在，阴气除非是他主动断开。
好像……现在也谈不上主动，吸收是被动的，释放也是被动的。
但他的意识都还在，对身体的感觉都在，只是起不来并不是动不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还不等他想清楚，铁网再次被拉起，剧痛再度吞噬着他的神智，一次还行，连着两次，还真不是人能感受的。而且要命的是，这次右腿的没有完全拉出来，拉扯铁网的那股力，就在一次次地尝试，直到把铁网从糜烂的血肉中拉出。
剧痛让他暂时失去了片刻的思考能力，眼前一阵阵发黑，阴气控制不住地流出，涌向那个洞口。但他还是在尝试展开万象瞳查探外面的情况，才刚到洞口，就被弹了回来。
至于自己的周围，也只能感受到他自己的身体和那四个铁网。
铁网再次落下，骨肉开始生长。
折磨还在继续，他看见了日光从那洞口射入，光影的移动从这边到那边，直至消失。
这一天下来，商羽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每次他体内的阴气被吸走时，看似吸得厉害，但都会给他留一个微妙的值，卡在恢复断肢的边界。
这个时候，他体内的阴气只够勉强恢复，不够长出新的，这样就保证了那四个铁网不会离开他的身体。
而因为体内阴气的量太少，身体觉得他要死了，就开始本能地吸收周围出现的一切阴气来恢复自己。
就这样一轮轮地无限循环。
商羽自己，他因为剧痛让大脑麻木，根本来不及控制阴气的走动，阴气已经开始恢复四肢。相应的，也就无法自主决定是否要保持与阴气的联系。
流出的那些阴气受到了新的阴气的补充，与商羽之间的联系便自动断开。
四个铁网一个吸盘，加上一个吸收阴气的洞口，就这样把他困住了。
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好狠，太狠了！
谁说这世上没有永动机的？他现在可不就是一个淬炼阴气的永动机吗？
这里多半是好秋带他过来的，那么这些阴气自然也就是好秋吸走了。
又是一次的铁网被拉走，商羽已经习惯了疼痛，他尝试着保持自己与那些被吸走的阴气之间的联系，但他的神经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现在又是晚上，倏的一下就断了。
“啊！”
新的一次拉扯将他从昏迷中扯出，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新的阴气已经补充完了，他的意识也在这过程中断开。还不等有什么，又被铁网捕获狠狠折磨。
他无数次尝试都会被那剧痛打断，他恨自己悟性不够没有早些看清原理，导致现在精神疲惫到了极点。他恨自己意志力不够完全，区区几次疼痛就受不了了……
黑夜再漫长，但也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冬日的白天仍旧有太阳，东升西落，月上枝头。又是新的夜，又是新的一天。
铁网一次次被拉走，一次次落下，阴气冒出点苗头就被吸走，可每次伤口都会长好，长好后，铁网雷打不动地扯出。
原来生不如死就是这样，如此简单。
说不清是第几次折磨了，商羽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几乎快要忘记自己一开始想的是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活着！
为什么死不掉！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