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的山下，数道天雷劈之中，白蛇化蛟，一个渺小的人影从地面跃起，三两步到了蛟的头顶。
若是细看，还可以发现那个人影怀里还抱着另外一个人。
祁璟韬看着四面八方疾速围来的鬼怪，上次这副情景，还是七十多年前的孟获城。
不过，那次他是从天而降，打破合围。而这次，他是等着那些鬼怪来送死。
敢来他这儿抢万象瞳的，大都远超传统意义上的小鬼等级。
那个是用来给捉鬼师衡量小鬼价值的，而如今这些，普天之下除了祁璟韬，没几个抓得了。
一道温和的白色身影在祁璟韬边上逐渐现形，乍一看还是和之前的白色女鬼一样，不过她已经有了实体。
在轮回中走了一遭后，白蛇，应该是白蛟，她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心思单纯如白纸了。
“祁大人，这么多鬼怪，光凭你我二人之力，对付不了。”
祁璟韬目光沉沉，将商羽递出：“白夭，你只需守好万象瞳即可！”
“大人！”她虽然才渡了雷劫身体虚着，但这席卷而来的鬼怪浪潮不是闹着玩儿的，“大人，您身上的旧伤最近屡次复发，要是再……”
“你以为，我这次的目的是什么？”
这么大的阵仗，自然是为了敲打那些不安分的鬼怪，让他们不敢再觊觎商羽的万象瞳。白夭将商羽平放好，眼中露出一抹决然：“大人，可是这一战您会损伤很多元气。”
“我知道。”祁璟韬平静地看着下面，迈出脚步走到蛟头边缘，“但，也只是损伤一下不是？”
话音一落，他整个人疾速坠落。
鬼怪的潮水凝滞了一瞬，就见一个散发着白光的影子，如闪电般掠过攻势最汹涌的地方。
刹那间，级别在山附近的被掀飞到半空，白夭在此刻降下闪电收割这些鬼怪的性命。
即便是那些等级稍微高一些的，在祁璟韬和白夭的双重打击下，也受到重创。
至于那个令众鬼怪皆害怕的男人，此刻已经稳稳地停在了浪潮包围最为严密的地方。
七十年了！他们被这个人压制了七十年！
此刻，他们大都抱着寡不敌众的心理围攻而上。
一时间，天上地下无处可逃，祁璟韬随手一拨手上的佛珠，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刻，世界都静止了，就见站立原地不动，抬手放在冲到最前方最内圈的一只巨大的癞蛤蟆的下巴上，癞蛤蟆的行动轨迹稍有改变，但谈不上迅速。
祁璟韬右脚稍微一动，大地出现无数裂缝。
佛珠再响一次，一股气浪以祁璟韬为中心朝四面八方荡漾开来。
这一刻，静止的世界终于开始继续运动——原来，并不是世界静止，而是祁璟韬的速度过快。
轰——
原本还成球状围攻祁璟韬的众鬼怪被气浪轰开，其间有一只巨型癞蛤蟆飞速远去，压到大片。
他选的这瘌蛤蟆是此次带头鬼怪之一，实力强大，打压下它，对于打压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有极大的作用。
大地的裂痕之中，无数道身影被抛出，就像是人吐出的瓜子皮。
鬼哭狼嚎声漫山遍野，祁璟韬垂眸，再次拨弄佛珠一下。
第三响——
瘌蛤蟆飞出数百米后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内层的鬼怪皆受重伤，外层的尚在观望。
反观祁璟韬所在那处，地面裂缝之中有粘稠的液体渗出，那是未能来得及逃出大地的鬼怪的血液——他们直接被强压缩的土石碾成了渣。
这一幕，远超七十年前孟获城一战。
要知道，当初的祁璟韬是与他们血战百日，而如今，不过数十息的功夫，就已经达到了那年百日的效果。
这个男人的实力，太变态了！
不过，活了一千年的，还算是人么？
佛珠第四响，一道横跨三座大山的大阵在空中凝聚。
祁璟韬缓缓抬手，而后重重落下，大阵之内，除了白夭，所有鬼怪皆强压加身，动弹不得。
如此可怕的力量，能够瞬间压制这么多的鬼怪！
祁璟韬，他不是人！
甭管他们是不是奔着万象瞳而来，遇上祁璟韬都是倒了血霉！
祁璟韬一个闪身，到了白夭头顶——这里的最高处。
“谁，想要万象瞳？”
众鬼怪看不清祁璟韬的身影，却能感受到那双眸子中射出的幽幽寒光，如芒刺背，无人敢动。
一片寂静之中，祁璟韬的声音再次回荡：“若是没有，便都退下。”
话音一落，那股强压消失。
有几个小聪明的鬼怪妄图趁机钻空子，才朝祁璟韬迈出一步，便都齐齐炸开成了血雾。
祁璟韬冷眸扫过之处，鬼怪颤栗。
“万象瞳鬼瞳者在此，想要的，尽管来拿！”
一滴冷汗从祁璟韬颈间滑落至衣领，与大片浸湿后背的汗水汇合。
白夭在他身后，隐约可看见他发间的几缕白丝。
仍旧有妄图送死的，跃跃欲试，祁璟韬用极限的精神力在广袤的大地上炸开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但长此以往，迟早会出岔子。
他现在站在最高处，就是为了让那些鬼怪看不清他的情况。
双方僵持了足足十分钟，漫山遍野的尸体中，终于有鬼怪带头远去，祁璟韬伫立在白夭的角边，宛若一尊雕像。
他像王者一样俯瞰阴气四散奔逃，在最后一缕阴气消散之后，一直紧绷的精神力终于能松下来，带动整个人一个踉跄。
“大人！”
白夭扶住祁璟韬，她能感受到祁璟韬手上在不断颤抖。
“水。”
一杯热水出现在白夭手中，她递到祁璟韬手里，祁璟韬一饮而尽，但却因为喝得太急而被呛着。
“无妨。”祁璟韬拍拍她的肩膀，坐到商羽边上，拿出手机，通知异管局的人来收拾残局后，又摸出一包烟。
没带火机，他就用一个响指点燃。
蛟头此刻已经放在了地面上，祁璟韬看了眼天，远处不少树木因为刚才的战斗而燃烧着。
白夭会意朝天一击，大雨倾盆，火势被瞬间浇灭，她抬起尾巴为二人遮雨。
“待会儿异管局的人来，你和他们说一下。”祁璟韬吐出一口烟雾，专注地看着前方，面上是遮掩不住的疲惫。
“大人，那您呢？”
“这小孩儿现在体内阴气肆虐，得回去找个人帮他压制。”
祁璟韬本来是可以做这件事的，但他想着也濒临极限了。这件事，只有回客栈去找老李了。
“自你成蛟起，魂契便已作废。往后，不必再——”
“大人！”白夭跪地，“奴家的命是您救的，奴家誓死追随大人！”
祁璟韬叼着烟没说话，只是拨弄了一下佛珠。
烟灰飘到空中，被雨水冲散。
寒风烈烈，他的头发转瞬间白了不少。
“大人！”白夭颇为担忧。
“无妨，咳咳咳——”祁璟韬心念一动，不少白发又转为青丝。
片刻后，雨停了，祁璟韬也抽完了这支烟。他背起商羽，独自朝客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