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慧眼识珠，你眼光一向好。”
叶妄尘的话似意有所指，楚皙听着抿唇微笑，脸颊红扑扑的。
接着，她听到叶妄尘继续说：
“说起来，你有多久没见林家兄妹了？”
楚皙怔了怔，细细盘算：
“是有一段时日了。”
窗外春光正好，一树海棠探进廊下，花瓣飘落在窗棂上。
叶妄尘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接住一片落花，忽然道：
“明日我陪你一道，去看看林家兄妹，可好？”
“真的吗？”楚皙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是常说林家嫂子做的蜜汁火肘堪称一绝？”
叶妄尘眼中含着笑意：
“上次没尝到，这次正好尝尝是否名副其实。”
楚皙的眸子瞬间亮如晨星，又倏然暗下来：
“可是...府里规矩...”
“规矩是我定的。”
叶妄尘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再说，你现在是替我掌管私账的贴身侍女，出门查验商铺也是分内之事。”
他说得冠冕堂皇，楚皙却从他微扬的眉梢读出了别样心思。
她抿嘴一笑，欢欣雀跃起来：
“那我这就去准备明日要带的礼物，桃子最爱翠玉轩的胭脂，小石头上次说想要一本《山海经》...”
她掰着手指细数，没注意到，叶妄尘看向她的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直到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才惊觉两人距离近得呼吸可闻。
“除了礼物，”叶妄尘声音低沉，“不妨想想怎么向你的好姐妹介绍我。”
楚皙心跳如擂鼓，腕间被他触碰的皮肤灼热发烫：
“嗯...就...就说世子爷体恤下人...”
叶妄尘轻笑一声，拇指在她脉搏处轻轻摩挲：
“撒谎可不好，你得诚实一点。”
“哪有！”楚皙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却被叶妄尘牢牢圈住手腕无处可逃。
叶妄尘见她急得眼眶都红了，这才松开手。
“我见过林满山，此人确实是个经商的好料子。”
叶妄尘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手指却仍缠绕着她的一缕青丝：
“你当初能发现这匹千里马，眼光比朝中那些尸位素餐的大臣强多了。”
楚皙抬头看他：
“世子爷不嫌商贾低贱？”
“低贱？”叶妄尘嗤笑一声：
“没有商贾流通货物，王公贵族穿什么吃什么？那些自命清高的人，不过是嫉妒别人生财有道罢了。”
这番话若是让国公爷听见，怕是要气得吹胡子瞪眼。
楚皙却听得心头温热，忍不住往他怀里靠了靠。
叶妄尘顺势收紧手臂，两人静静依偎在春日的暖阳里。
云州城这几日的天气越来越暖了，街道两旁桃花盛开，行人如织。
叶妄尘换了一身靛青色常服，腰间只悬一枚羊脂玉佩，刻意敛去了几分贵气。
楚皙跟在他身侧半步，藕荷色衫裙衬得肌肤如雪，发间一支银簪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前面拐角就是珍馐阁，楚皙看着不远处一栋三层楼阁，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
“清远，桃子说今日特意留了二楼的雅间给我们。”
叶妄尘很满意楚皙对自己的称呼，很欣慰她终于可以自然地称呼自己了。
他微微颔首，正欲抬脚往珍馐阁里进，忽然眼尾敏锐地扫过街角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今早接到密报，说何婉清和林秋宜近日动作比较频繁，虽然她们已经非常小心谨慎，但叶妄尘已经提前布局，因而一切都不可能逃过他的掌控。
此刻注意到那几个探头探脑的小厮，心中已有了几分计较。
“清远？”楚皙察觉他神色有异。
“无事。”叶妄尘收回视线，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珍馐阁门前车马盈门，小二见二人，立刻辨认出，因为前一天，两个掌柜已经嘱咐过他们，这二位可是贵客中的贵客。
小二眼睛一亮：
“二位贵人二楼雅间请。”
恰在此时，林满山和林映桃也赶忙从楼上下来了：
“小皙，终于盼到你来啦。”
“这位是...”林满山和林映桃刚想行礼。
叶妄尘已经做了个免礼的手势，提醒他们在外边不必拘礼。
“我此番就是出来会友。”
林满山和林映桃见世子如此随意，也稍稍放下心来。
就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哭嚎突然从人群中炸开：
“不孝女啊！攀了高枝就不认亲娘了！”
楚皙浑身一僵，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她的母亲王氏。
人群自动分开，只见王氏披头散发地扑过来，闯进了珍馐阁一楼大厅。
身后跟着满脸阴鸷的楚利。
许久未见，王氏已经头发花白，楚利更是瘦到脱相，好像老了十岁。
楚皙没见到楚洛、楚秋和楚宁，但王氏把最小的楚苗带来了。
楚苗比原来长高了一些，养得不错，看来到底也没舍得让小儿子吃苦。
楚利眼睛通红，瞪着楚皙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那样子似乎是恨透了楚皙。
“老天开眼，终于让我找到这个没良心的丫头了！”
王氏一把拽住楚皙的衣袖，声音大得整条街都能听见：
“大家评评理，这丫头在贵人府上吃香喝辣，却眼睁睁看着亲娘和弟弟妹妹饿死啊！”
叶妄尘眼神一厉，正要上前，却被楚皙轻轻拉住袖子。
她冷静开口：
“请问您是哪位，我是林家人，有户籍为证，实在不知你们是何意，来找我做什么？”
“放屁！你简直是个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楚利跳出来，指着楚皙鼻子骂道。
围观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对楚皙指指点点。
王氏和楚苗，一个老人一个孩子，杀伤力巨大，两个人抱头痛哭，激起了很大的民愤。
这一看就是有人给出主意了。
叶妄尘冷眼旁观，心中已然明了，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羞辱。
他目光扫过人群，果然在珍馐阁对面的茶楼上，有人正倚窗观望，见他看去，慌忙缩回了头。
“小皙，这到底怎么回事？”林映桃担忧地拉着楚皙，身后跟着一脸警惕的林满山。
王氏见人越来越多，表演得更加卖力：
“位老爷夫人评评理啊！这丫头自己把自己卖给了国公府，如今攀上了贵人，连亲娘都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