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从俭进宫,等候裕康帝的召见。
他站得笔直,两眼盯着御书房外头的花木,春天到了,花木抽条发芽,娇嫩可爱。
门开了,太子和几个官员出来,太子笑得和煦,看到薛从俭,主动打了招呼:“皇叔。”
“太子。”
裕康帝命太子主理春闱。这是大事,太子心中得意。
母后担心二皇子抢了他的风头,明显是多虑了。父皇还是看重他的,他是太子,谁都重不过他。
至于二皇子,不过昙花一现。
高远事件以后,二皇子重新缩回宅内,基本上不进宫面圣。也许父皇想历练二皇子,让他将来给自己效力,所以给了他一个机会而已。
这次春闱,他就要大展身手。
他的幕僚,已经开始布局了。
不仅会让他从中牟利,还会让那些高中进士的人提前站队,替他卖命。
这样,不出三年,整个朝堂就都是他薛茂疆的人。
他颇为志得意满,因此对薛从俭奉送了一个微笑:“皇叔,父皇在等你。”
薛从俭目送太子等人离去后才进了御书房,把金兀术偷摸到了京城这件事禀报给裕康帝,裕康帝直皱眉头:“你认识他?”
“一年前,我曾经和他交手,这条胳膊,就是他的人射伤的。而且,他今日在大街上亲口承认,他就是金兀术。”
裕康帝道:“你说他就是香湖上的黑衣人?”
“是。”
裕康帝掀了掀眼皮子:“他要杀你,也不奇怪。都被人家摸到家门口来了,你们才知道,这还多亏了朱澜。你这个金吾卫干什么吃的?”
薛从俭单膝下跪:“微臣知罪。”
裕康帝走了两圈:“你率京城左右金吾卫,还有伤在身,是朕考虑不周。也难怪母妃每日唠叨朕不关心爱护你。这样,你把左金吾分出来,你只负责右金吾,为右将军。”
薛从俭毫不迟疑:“是,皇上。”
“朕命你尽快查明香湖一事,其余事情不要分心了。”
“是,皇上。”
从御书房出来,薛从俭觉得日头有些大,有些刺眼。
他用手遮住额头,快步离开了皇宫。
皇兄要分自己的权,这一天终于来了。
京城金吾卫分为左、右金吾,左营和右营均五百人,都是京城的出挑子弟。但是这些金吾卫表面看着光鲜,战斗力不强。比如莫行云几招之内就可以杀一个金吾卫。
至于薛从俭,一剑之内,两名金吾卫必定送命。
所以,他不留恋金吾卫营房的权利。
至于这个左营分给谁,他心里有数,必定是二皇子。
大周这是要乱啊。
很快,太子就知道了裕康帝召见二皇子薛辟疆,并且知道了裕康帝为何召见他。
“父皇竟把左营金吾卫给了薛辟疆?”
“正是。太子,咱们得加快脚步从事,千万不能养虎为患啊。”
太子脸色发黑:“本来以为薛从俭是对手,结果二皇子蹦出来威胁孤。你们几个赶紧商量个计策出来,趁着他羽翼未丰,一举击溃。”
“是,太子。”
太子去见皇后,在后宫里头,皇后才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皇后也听说了这件事,冷冷淡淡说道:“慌什么?你是嫡长,是太子,这天下就是你的。其余的人不过是跳梁小丑。且看他们如何蹦跶。”
“有些事,到了关键时刻,本宫自然会替你处理。”
太子这才安心,他问:“母后去香山上香的事安顿好了没有?可要儿臣伴驾?”
皇后说道:“不必了,你需全力投入春闱才行。我警告你,不要在春闱这上头做文章。”
太子沉吟:“……是,母后。”
皇后怒道:“你想干什么?太子,你要知道轻重。春闱是举国大事,不能出任何马虎。但凡出一丁点儿事,你名誉必损。我知道你着急,但是也不急于这一时。二皇子之流,绝对成不了气候。”
太子微微迟疑:“儿臣知晓。”
薛从俭回到王府,和太妃懒洋洋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薛从俭迈步上前:“母妃好生悠闲自在。”
和太妃坐起来:“叫你请朱澜来陪我吃顿饭,你请了没有?”
薛从俭说道:“朱澜搬家了,就住在不远处的永兴坊内。明日孩儿要去吃饭,母妃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和太妃摇头,“你们年轻人吃饭,哀家就不去扫兴了。不过,她在永兴坊有宅子?”
“嗯,刚买没多久,她外祖父给她的银子,她全都买了宅子。”
和太妃叹气:“李公多好的一个人,却死于非命。老天不公啊。朱澜也是个命苦的姑娘,不过她将来是个有福气的。”
说完,别有深意的看着薛从俭。
薛从俭憨厚笑了笑:“母妃,她的福气在后头呢。”
“母妃,皇兄把我左金吾的权利收回。如今你儿子只是右将军了。今后,孩儿有大把的时间陪您老人家了。”
和太妃心里一惊,然而不露声色:“哦,他终于知道体恤你了,哀家甚慰。行了,你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薛从俭离开太妃的院子回到书房,脸色阴沉下来。
皇兄的动作快而坚定,突如其来收走他一半兵权。从自己很小的时候,皇兄就忌惮他。母妃为了自己日夜伤心,自己才主动离开京城去了西疆镇守边防。这一去就是十年。
然而,皇兄依旧不放心自己。
他只认准他的几个儿子。
薛从俭有些无奈,还有些烦闷。
他一心为国,奈何不被信任。
背后盯着自己的那个人目光长远而且恒定,这六七年锲而不舍的要杀了他。
朱澜说金兀术是那小船上面的黑衣人,然而金兀术绝不是唯一想害死自己的人。
金兀术还有帮手。
这个帮手,很有可能会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他本来是草原戈壁上的雄鹰,如今被困在京城,皇兄又猜疑而且戒备,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薛从俭有些焦躁。
明日太子要去永兴坊赴宴,他也得过去,说不定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太子。
太子此人,志大才疏,又要负责这次的春闱,包括出题,阅卷等一系列事情,他手下的幕僚不知道会给他出什么鬼主意从中获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