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有为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哥几个听的都扭过头不敢看他,这是他一直说不出口的话,
来财给哥几个都拿了烟,大家都默默抽着,劝?怎么劝?那是亲哥哥啊!
钱有为缓了一下,“我答应了,咱是爷们儿,说到做到,咱也不是个爷们儿,我答应了给我弟弟找个好姑娘的,答应了修房子,吃上大米白面,我答应了,答应的太多了,可我来不及做啊,总是想着,再等等,有机会,
我给哥几个去了信,我不敢写的详细,我控制不住自己,真丢人,哭的真丢人,可我控制不住,我安葬了他,又去请求组织收容了女孩儿,我不想看到她,一个死都不怕人,居然说自己活不下去了,
那之后,组织给我重新安排了工作,我把老娘带着,整天听着她念叨有德,我就沉默一次,时间久了,老太太估计也知道了,她也不提了,整天笑眯眯的给我做饭,我笑着吃完,等不到回屋眼泪就掉啊,老太太就从厨房拿了两块蜜糖,
吃,老大,你吃,弟弟不在了,你就吃两块儿,不在也好,小时候你俩就经常打架,就为了两块黑糖,
我不知道我不该哭吗?我不知道该放下,该过去吗?我也控制不住自己,”
刘伟力端着酒连干了三杯,放下酒杯,“老五,这屋子里的人都苦,但是哥哥这三杯酒敬你,敬老六!”
话落,桌上哥几个都齐刷刷起身,喝的东倒西歪的却努力站直身子,齐刷刷喝了三杯,“敬你,敬老六。”
钱有为笑着起身回了三杯,“还有三杯,我替我弟弟喝,哥没本事,但哥不会忘了他!”
等钱有为喝了六个,大家坐下,刚才喝下去的酒,那可不是白喝的,几个人陆陆续续的就下桌睡觉了,
李抗战听着没了动静,过来查看,一拍额头,“害,这叫什么事儿啊?”
几个大汉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周围一地的花生壳,偶尔有两个空酒坛,也是打翻在一边。
李抗战没办法,去屋外找来人,给几个小伙子抬上车,丢在车厢里,和丢猪一样,就这样了嘴里还时不时喊一句喝!反正这哥几个明天中午前能不能醒来都还是问题。
身为那个的军人总是有很多无奈的瞬间,顾家还是保国,要战友还是守阵地,在那个时候,国家没有地位,嗓门儿大是没用的,
还好,还好咱们的先辈没被打断脊梁,他们挺起了胸膛,挺直了腰杆,给咱们顶住了一片天,这才始终有人会前赴后继的去接过他们肩上的沉重,
能让越来越多人能堂堂正正的,让孩子们不在被压着腰杆成长,
来财他们被送回了南锣鼓巷,几个人睡在两张炕上,和死猪一样,刚开始还要折腾两下,现在,鼾声如雷,家里整个就一个猪圈一样,味道难闻,还吵的不行,
李抗战看着被安置好的酒醉的几人,叹气离开,他知道这些小年轻的难,他怎么能不知道呢?他当初第一次见血的时候甚至想过要当逃兵,
这些压力,是他们永远不敢在清醒的时候说的,可能因为男人抱怨,还是个军人,好像不太体面,不管他们了,这次喝多,也算释放一些他们的压力,也算好事吧。
对于直面队伍生死的底层军官来说,没几个能睡个好觉的,闭上眼睛都是惨烈的画面,都说会慢慢习惯,我不知道会不会,也许吧。
李抗战拉上门带着大家走了,出门带着朝阳,再回去,天边还是火红一片,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李抗战笑着挨个把人送回去,又独自还车,
哥几个躺在炕上,磨牙的磨牙,放屁的放屁,各种睡姿,各种奇怪的姿势,不雅,但是一定睡的很好。
晚风带来雨后的湿润,树上的枣子也快熟了,
当第二天中午,喝的最少的来财捂着脑袋起身,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脚,屋子里满是酒味和脚臭汗臭,
其实最开始他没发现的,当他起身出门洗漱完回来,喝酒没吐,但现在吐了,吐过之后,又憋住气赶快打开窗户和门,
家里钥匙待不住了,他就骑着车去外面买吃的,别管几点,每天吃的第一顿饭你就说是不是早饭吧,
等他晃悠一会儿,买了东西挂在车把上慢慢回去,张志全和刘伟力已经起来了,坐在摇椅上抽着烟,至于喝茶,这么臭谁喝茶啊?
“哟,你俩醒了,快来帮忙接一下,我还真不好弄。”
“豁,你买这么多,能吃了吗?”刘伟力赶快上前接过东西,张志全看了一下,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一动不动。
等来财驾好车,“不是,老二,你怎么了?你丫的失恋了啊?”
张志全点了一根烟,“害,没睡醒!”
“那你继续睡啊,那哥几个都睡着呢,”来财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刘伟力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什么,今天我憋的急,找不到地儿,给他叫起来带路,哪知道出来容易进去难,这不是躺着缓缓嘛,”
张志全一脸就是这样的表情,多少带点儿生无可恋,来财想了想今天自己的也是如此,也是嘴角抽抽,
“下次喝酒必须让你们先把那双臭脚给洗咯,不让都给我丢出来睡院子。”
刘伟力才不管来财说了什么,笑着打开油纸包,拿了一个包子,就大口开吃,“没办法,不都是这样吗?更别说咱们昨天刚下火车就遇到暴雨,就这么淋着过来,不是去军官所打听,我们还不知道在这里等多久呢!”
张志全也拿一个包子,“害,我寻思你们不能来了,我就是代表,不过还好你们来了,不然昨天我就折在哪儿了,喝酒当喝汤,这谁顶的住啊?”
来财去打水给自己擦擦,也是笑了,谁知道这群叔伯这么能喝,平时也没看他们这么厉害啊,无奈摇头,也赶快上桌吃东西。
为了防止误伤,三人专门把桌子安在离门近的一边,隔着枣树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