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咖啡刚好是可以入口的温度,徐一流抿了一口,在他的椅子上坐下,无奈地说:“江与云……”
她往后靠了靠,端视着他:“除了大小姐和星星,这段时间以来,你在我身边呆的最久。虽然说起来有些厚颜无耻,但我多少还是想把那个问题问出口。”
遮遮掩掩不是她的风格,她没有拖拉的耐心。
江与云瞧着墙上她的影子:“你说。”
徐一流便慢吞吞开口:“你是真的喜欢我这个人,还是说,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件你感兴趣的艺术品呢?”
果然,江与云僵在了原地。
她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我起初确实自大得觉得是前者,可是认识你的时间越久,越了解你,我就越觉得后者才更是真相。”
他并不像盛莫那样和她一起多次出入任务,默契和一同经历的惊险都是实打实的,说盛莫因此喜欢上她,她并不意外。但江与云和她不过就见过几次,是,他是很聪明,聪明到能从几处细节推断出她的真实性格,推断出她们所做的事,可这些还不够吧
——赋予一份好感绰绰有余,一份真实热烈的喜欢却是不够的。
更别说江与云流露出的情感远远超出了喜欢的范围。
有一次徐一流在和他一起在咖啡厅聊天时发现,他居然在看玻璃窗中她的倒影。经过姬清瑶的确认,这家伙一直都是这么干的,为了不让自己的目光太过突兀。
说是痴迷都不为过。
直到有天徐一流听他聊起他的画,她才想通一切。
江与云只是痴迷艺术而已,在大众看法中,绘画、雕塑、音乐等高雅作物才是艺术,实际上,不同人格的人类的社会表现在江与云这类人的眼中也可称之为艺术。
徐一流是他眼中所见过的最让他感兴趣的人。
“我说啊,有时候你的洞察力挺可怕的,还是该说,你也挺在意江与云的呢?”姬清瑶在她身后靠着椅子看手机。
徐一流没理她,仅仅是望着江与云,想知道他会说什么。
辩解吗?还是果断地承认呢。
然而江与云什么都没做。
他逃了。
徐一流震惊地站起身,半晌后才端起马克杯喝了口苦涩的咖啡:“不是吧,他刚刚生气了不跑,这会儿跑了?”
活儿还干吗?
姬清瑶复杂地看着徐一流,纳闷地问:“那么大一个美人儿整天在你眼前晃,你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徐一流理直气壮地说:“有啊,亲都亲了,能摸的我也摸了啊。”
好色,乃是人之常情。
姬清瑶摇摇头。
“我是不是不应该挑破这一层?”徐一流忽然有些后悔,“万一他不给我干活了怎么办?万一他恼怒之下要开演那什么因爱生恨怎么办?诶我怎么就这么冲动呢?”
原来那是冲动说出来的啊……姬清瑶默默吸了一口果冻。
你的冲动我的冲动好像不一样。
姬清瑶腮帮鼓动:“安心吧,你的眼光还可以,不说别的,他确实是个好人,彻彻底底的好人。”
要不然徐一流也不会选他。
她瞅了瞅若有所思的徐一流,心道,这人是真喜欢好人啊。
前有方晓意,后有江与云,就连她从一开始就格外宽纵的霍知也,说是看在钱的份上,又天知道是不是霍知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的缘由?
越缺什么越爱什么吗?
徐一流瞥了一眼莫名其了嘎嘎直乐的姬清瑶:“你笑什么?”
“没啥没啥。”姬清瑶拉开江与云的办公桌柜子,从最里面翻出一袋薯片,噶嘣嘎嘣开吃。
徐一流无语地说:“你到底藏了多少?”
怎么哪里都有她藏的零食?
姬清瑶笑而不语。
……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健壮男青年沿着日常路线夜跑半圈,忽然兴致大发,决定去S区最大的森林公园跑跑。
森林公园有湖有草,氧气充裕,空气清新,还有一个种植蔬菜的菜园,对附近的小学开放。以前夜跑的人挺多,时不时会出现菜园的青椒土豆无故失踪的案。自从最近多发伤人案,夜跑的人就少了,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常年健身的人在跑。
尤其是较为偏僻的湖边,就算是以前,白天这里的人还挺多,一到晚上根本没啥人。原因很简单,没有桥,只有围栏。湖边蚊虫尤其多,还不让钓鱼,附近有监控,当晚拍到识别后次日就会被警察找上门。
阴沉沉的挺吓人,湖面上连荷花都没种,绿油油的都是苔。
总而言之,没啥好看的。
路过这里的盛莫很快就减缓了跑步的速度,往腿上狠狠拍了一掌:“我也是贱,非要往这边跑。”
昨晚喂蚊子的包还没消下去呢。
他站直后不经意往湖那边看了一眼,就瞅到湖边蹲着一个人,险些给他惊到绊倒。
大晚上的,谁他爷爷的在湖边上蹲着啊?
寻死吗?
他乍一看还以为是飘呢。
盛莫抱着怕那人想不开的念头,跨过护栏小心翼翼往那边走,走近了才发现……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他不确定地开口:“江与云儿?”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就让盛莫确定了确实是他。
盛莫一拍脑袋。
他想起来了,之前这家伙画的画被狗咬烂了,也是离家出走往湖边一蹲。
额,那个时候好像也是他来偷偷来湖边钓鱼发现的。
在这里钓鱼是犯法的,江与云那时就阻止他了,所以他早就熄了那份心。
但这么多年了,江与云咋还是在这里蹲着?
盛莫犹豫了一下,在江与云旁边湿哒哒的草地上坐下。
估计得坐一屁股泥。
“你咋了?江阿姨的狗还活着啊?”这么长寿的吗?
江与云幽幽看了他一眼:“你有病吧?”
非得提她们家的伤心事吗?
盛莫这时回想起来自己参加过江阿姨爱犬的葬礼,顿时讪讪道:“我这不是随口安慰你吗?”
说到这他又挺直腰杆了:“对啊,我都大发慈悲跟你不计小人过了,你还跟我计较啥?不是我说你,江与云,你真是小心眼。”
江与云:“……”
早知道不来这里了。
盛莫疑惑地问:“那你咋了啊?”
江与云看着闪着绿光的湖面不说话。
“你也别搪塞我说没啥,你心里有事我还看不出来?”盛莫呵呵道,“反正你就这一次机会,除了我你还有啥朋友,不说我就走了啊。”
手里抓着一把草的江与云低声说:“徐一流说我不是喜欢她,而是把她当艺术品着迷。”
盛莫忽然感到一阵心塞,但还是强问道:“那你咋说的啊?”
江与云说:“我感觉她说的对,就走了。”
盛莫:“……”
他油然而生一种碎嘴挑拨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