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知也看着污染物的尸体发呆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我们是不是没有带袋子啊?完了,这下子要直接扛回去,啊啊啊……”
她拉下脸来,痛苦抱头蹲下。
已经被蚊子咬了一晚上了,还要扛这恶心东西回去。
徐一流继续拍蚊子:“用不着,姬清瑶,上!”
霍知也啊了一声,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啥?”
一直猫在路边玩手机的姬清瑶慢慢显出身形,发愣的霍知也冷不丁看到,有点惊悚。
姬清瑶把手机揣进兜里,眨巴眼看徐一流:“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
徐一流帮她回忆:“我可不信污染物能自然分解,肯定是被吸收了,能有这个实力吸收各地污染物的,就你一个吧。”
101号。
姬清瑶笑嘻嘻道:“是啊,是不是特强?”
隔着杂草丛,徐一流问她:“你想做什么?”
霍知也往徐一流身边猫了猫。
姬清瑶依旧蹲着,手机垂了下来:“徐一流,我们都说好合作了,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
古话说的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然徐一流不认为同类就能齐心协力,但物种不同,甚至所处生物链都不同,她难道就应该十分相信姬清瑶吗?
姬清瑶想发展壮大,这没问题。
但万一姬清瑶想统治世界呢?
那她们这个世界真是倒霉透了。
姬清瑶神情天真无邪:“姐姐,我表现得不乖吗?”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既然她不肯站起来,徐一流就自己蹲下去,在草丛中挨着虫子的咬,“你既然不能离我太远,是否说明,你关乎性命的东西在我的体内?”
姬清瑶笑而不语。
但光是那些和孩童无异的笑容,就让霍知也心头发憷。
一路杀了不少污染物,可污染物这东西,实在诡异。
眼前这个孩子模样的人,便是一个最为强大的污染物化成的,也许她们某一日坠入她构建出的幻觉都不知道。
徐一流等了一会儿,沉默还是没有消失,她便继续开口:“换种说法,你的本体,其实还在我体内吧?”
姬清瑶手里的手机打了个转。
“我眼前的你,只是你本体的……一种投射?所以你可以自如控制在哪些人面前现形,无非就是投射到谁的眼里罢了。”徐一流说,“只要我死了,你也会跟着死亡。”
霍知也担忧地看着徐一流的后脑勺。
动不动就是死啊死的,这人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姬清瑶忽然拍拍手:“恭喜姐姐,你说的没错,大差不差。”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徐一流:“所以你尽可以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动你的朋友。至于你的世界……”
“再说吧。”
熟悉的、轻飘飘的话。
霍知也一时觉着有些耳熟,仔细想了想,才发现这口吻和徐一流很相似。
徐一流得到这一句话就够了。
姬清瑶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她自然也能反向觉察到姬清瑶的想法。
说谎与否,她们彼此都清楚。
姬清瑶昂着脑袋,挥挥手:“让让,让让,都这么说了,我直接吸收了得了。”
乖巧小辈秒变屑屑女孩。
她进食,霍知也跑到马路上了,那里蚊子少一点点。
徐一流在旁边沉思半晌问道:“那我们把污染物都杀了,会对你有影响吗?”
反正不是关心她够不够吃,只是担心她阻碍她们,姬清瑶懒洋洋地说:“杀了就杀了吧,一群没用的东西。”
不知道在骂谁。
安静了一会儿后,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盛莫从路那头跑过来,怀里还抱着三瓶冰水和一瓶花露水,霍知也一眼就看到他怀里的东西,拔腿就往那边冲。
“你咋去了这么久?”
“还说呢,那对情侣太热心了,非要陪我一起去医院。我拗不过,只好在她们面前跑了两步,结果她们骂我神经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一流和姬清瑶并肩走在宽广的大马路上,蚊子在周边嗡嗡嗡地飞,草丛在风中哗哗作响,霍知也的笑和盛莫的吐槽都在耳边。
“它们死不死对我无所谓。”姬清瑶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我们和你们人类不一样,对同类没什么特殊滤镜,碰到了不打起来就算好的了。不如说,你们杀了它们才对我有好处,逸散的污染物气息哪怕在地球那一头,我也能吸收。”
也就是说,死的污染物越多,她反而越发受益。
徐一流暗暗记下。
“我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姬清瑶的手还在屏幕上,“所以说啊,能不能,也给我一点信任呢?”
她自顾自地说:“只有我不是你的朋友吗?明明我们之间的关系比她们都要紧密呢。”
草丛里的虫忽然叫得很响,徐一流的沉默在霍知也转头挥手的那一瞬间被打破:“我能直接向你问这些,已经代表些什么了吧?”
她伸手揉了揉姬清瑶的头:“姐带你回去吃烤肉。”
霍知也大叫着说:“我快被咬死了,一六!快回去啦!”
“我们回去吃烤肉吧。”徐一流说。
又一夜。
“所以你们昨天去吃烤肉没叫我?”盛翊蜷着腿在沙发上问。
这栋房子的密码给了她一份,她现在可以随时来了。
徐一流一边吃早饭,一边说:“你的关注点就是这个吗?算了,今晚需要你带小星星和两个新成员出任务,你注意点。”
盛翊双手合十拜了拜:“行行行,肯定不让你家季衔星出事,包在我身上哈。”
“谢谢盛翊姐。”徐一流抿嘴笑。
她倒是可以带着季衔星去,但是依赖性并不是霍知也才有,她和季衔星同样会对彼此产生依赖——配合得太默契了。
这种依赖性不能放纵,指不定那天就会在和别人组队时栽跟头。
盛翊躺在沙发上说:“那江与云还真是顶用,又找专家又帮忙面试,还能进实验室当实验员,你就不怕他哪天逆反啊?他出问题那可就是大问题了。”
徐一流喝了口豆浆,说:“这个还真不怕。”
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想,也许是江与云比较好懂吧。
就像她搞不清姬清瑶想要什么,却能一眼看出来江与云想要什么。
“吃完我就去公司了,那边电脑用着更舒服点,顺便去瞅瞅江与云论坛的进度。”
独自在客厅里喝牛奶的盛翊默默摇摇头。
该怎么说呢,要她来说,小莫肯定是玩不过小云的。
她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江与云想要参加一个着名画家的画展,画展的时间却与期末考试时间冲突,等考完再去就来不及了。
江与云是怎么做的呢?
他提前一晚上把空调开到最低,洗了一个小时冷水澡,第二天还故意凑近感冒的盛莫,成功让自己生病高烧到39°,在上午的考试中被监考老师送到医务室。
打了一针后稍微退烧的江与云跟医务室的校医说:我要打车去医院。
实际上带着一瓶药性温和感冒灵冲的水偷偷去了那个画展,不舒服了就来一口。
事后被妈妈爸爸发现,江与云为了不挨骂,小小年纪就开始九十度鞠躬大声说“我错了”,以至于妈妈爸爸反倒成了手足无措的那个。
和自尊心非常强的盛莫相比,江与云想得到什么,没什么是抛不开的。
顶着家里的压力学艺术是这样,顶着它人的目光一直宅在家画画不社交是这样,喜欢徐一流就倾尽一切追求也是这样。
徐一流需要什么,他就提供什么,哪怕自己成了徐一流眼里的资源也甘之如饴。
也许这样看,她们两个彼此都是最合适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