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七杀阴
玉台废墟上空。
一道灰袍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他垂眸,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脚下——那道如同大地创伤般的巨大坑洞;扫过周围死寂的废墟;
扫过悬浮空中、神情复杂、敬畏中夹杂着劫后余生迷茫的数十位结丹修士。
如同君王巡视他的领地。
“有劳诸位……”
他平静开口。
“……清理此地。”
话毕,袍袖微拂。
人已在万丈之外!
化作一道黯淡的血影,如同融入了风中,转瞬消失于被黑日浸染的天际线尽头。
留下废墟上空一片更加凝滞的死寂。
清理……什么?
此地只剩废墟!
连那些诡异的魔影都已被……抹去!
众人茫然四顾,心神如同被强行投入深潭又捞出,依旧沉浸在巨大的、近乎虚幻的震撼与茫然中。
“谨遵……老祖法旨!”
良久,药王谷老丹师才如梦初醒,嘶哑着声音,对着那早已消失的身影方向深深一躬。
浩瀚!无边!沸腾!
七杀血宗总宗所在——七杀魔渊。
曾经魔气冲霄、沟壑纵横、煞气浸透九幽万载的恐怖魔窟,此刻已彻底化为一片血色的海洋!
这血海!暗黑粘稠!如同凝固的脓血!深不见底!广不可量!
每一滴血水,都散发着浓郁到令人神魂冻结的怨毒、憎恨、扭曲、狂暴气息!
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一种源自九幽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腐朽恶臭,弥漫在铅灰色的天空与大地的每一丝缝隙!
血海上空,并非虚无,而是如同被某种强大的扭曲力场所扭曲沸腾!无数道清晰可见的暗黑气流如同亿万条扭曲的血龙,在粘稠的血海表层疯狂旋转、碰撞、嘶鸣!
每一次旋转碰撞都激起高达百丈的血色巨浪!浪花拍打虚空,发出如同亿万厉鬼齐声哭嚎的刺灵魂啸!
更恐怖的!
是这无垠血海之中,那些沉沉浮浮的——血影!
它们或凝若实质,呈现狰狞扭曲的人形轮廓,皮肤暗黑如同剥皮,体表流淌着永不干涸的血浆!
或稀薄如淡雾,仅仅是一团跳跃闪烁、散发出冰寒死气的暗黑磷火!
或凝聚成滴,如同亿万点活性的血珠,疯狂地撞击撕咬着漂浮的尸骸残渣!
这便是令大唐修士闻风丧胆、无数亡魂铸就的凶物——嗜血魔修!
它们看似混乱!却蕴含着某种残忍而纯粹的灵魂印记!每一滴血!
每一缕魂!都是这浩瀚血海的组成!是那掌控一切的无上意志延伸而出的——触角!
在这片隔绝一切生机的魔狱核心!
渊口!
那座曾象征七杀血宗至高权柄、通体由扭曲真龙骨颅浇筑而成的“万骨王座”,此刻已被彻底改造!
龙首依旧朝天怒吼,但眼眸已被粘稠蠕动的暗红色血肉灌满!
巨大的王座本体则被无数根从血海深处延伸而出、粗壮虬结覆盖着粘液和搏动筋膜的暗红色血肉藤蔓死死缠绕、覆盖!
那些血肉藤蔓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贪婪地吮吸着王座中残留的万骨真龙精华!
在王座顶端,一个直径超过百丈的巨大、深邃、如同血肉熔炉般的——心脏搏动腔体正缓缓收缩膨胀!
咚!
咚!
咚——!!!
每一次收缩舒张!
都如同九幽巨兽的低沉心跳!带着扭曲灵魂的无形力场扫过整个血海!
引发无数嗜血魔修发出狂热到癫狂的无声膜拜!每一次膨胀!
一股比万骨魔煞更加深沉邪物、充满了吞噬与同化万灵魔元意志的暗红脉冲黑光便从中汹涌喷发!
化作无形的巨大浪潮!瞬间席卷整片无边血海!
血海深处!
一座由无数苍白巨大骨骼堆砌而成的浮骨巨岛之上!
原本属于七杀血宗核心库藏的巨大空间已然彻底湮灭,化为一片更加邪物的白骨血池!
池中!
粘稠的血浆如同沸腾的岩浆般滚动翻滚!无数奇形怪状、闪烁着暗淡邪物灵光的魔宝碎片随着翻腾的血浪沉沉浮浮!
无数具或新鲜或早已腐烂的修士骸骨如同祭品般浸泡在血池之中!骸骨之间!
一具高达丈许、通体呈现出深沉暗红水晶光泽、内部无数扭曲魔纹流转、仿佛由凝固到极致污血化成的——巨大魔像盘膝端坐!
魔像的面容依稀还保留着七杀血宗那位新晋化神“七杀老祖”的轮廓!
但眼神早已化为两枚滴溜溜旋转、散发着无尽贪婪、疯狂与亵渎意志的暗黑血晶!
无数道极其纤细、却无比坚韧的暗红血线如同恶毒的蛛网,从它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每一道纹路中延伸出来!
每一道血线尽头!
都连接着血池中漂浮的一滴精粹之血、一缕强大残魂、一件邪物魔器!密密麻麻!如同星辰连接着归巢的暗河!
万魔祭血!铸我真魔!
此刻!
一柄通体近乎透明、唯有在刺破虚空轨迹时才显现一丝扭曲流光轮廓的玉质小剑正悬停在巨大血池的上空!
剑气凝练到了极致,散发着冻结虚空的寂灭剑意!剑身内部,一个小小的琉璃剑灵童子正闭目盘坐,粉雕玉琢的脸上满是凝重!
剑尖之下!三道身影如同标枪般钉立在翻腾的血浪污骸之上!
左边。
周云涯须发飘扬,双手并指如剑顶住太阳穴!所有神念毫无保留地注入头顶的琉璃剑!
磅礴剑压死死锁定着那具暗血魔像!他那张向来冷肃的脸上此刻汗珠滚滚,如同在承受着无形的恐怖磨盘碾磨!
右边。
丁老怪周身环绕着一座由十二颗扭曲痛苦的婴儿头颅骨垒成的森白祭坛!
祭坛黑光吞吐,隔绝着血池那几乎要渗透骨髓的同化魔念!他双手法诀不断变换,每一次变化都令祭坛光芒暴涨一分!
抵御着魔像散发出的恐怖威压!脸色苍白得如同金布!
中央!
太虚宗化神修士——七杀阴!那位邋遢的不世强者!
此刻再无半点慵懒!
他披散着如同枯草般的花白乱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破旧道袍,看似平平无奇!然而!
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