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战邪修
没有回应周围修士的惊叫和质问。他只是极其缓慢地将那枯槁如同鸡爪般、指关节显得过分僵硬尖锐的手抬起。动作迟缓，仿佛每一寸移动都伴随着布皮摩擦的刺耳“沙沙”声。
那只枯手伸向了玉案上一个青釉小瓷盘。
盘中盛放着一小把松子状的“玉髓果”。这本是南燕群岛颇为珍稀、能蕴养神识的灵果，此刻却随着那布皮枯手的靠近，表面的翠绿灵光如同遇到天敌般飞速黯淡、消散！
连饱满的果实本身都瞬间脱水、干瘪！
“宗……宗云子！你已入了邪道？！碧落门千年道统……”药王谷老丹师声音都在颤抖，手中玉盏“啪”地滚落在地，金黄的灵酒泼洒在光洁玉面上，他却毫无察觉。
他眼睁睁看着这位相交百年、常以道友相称的碧落门太上长老，变成眼前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那巨大恐惧中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悲凉。
“道统？桀桀……”那如同毛笔勾勒出的巨大笑容仿佛更狰狞了几分，声音干涩刺耳，每一个字都刮着人的耳膜：“……连心肝脾肺都没了……还要道统何用？做了画布人……不就……能永生久视了？”
他语速缓慢，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逻辑，“省了那劳什子的灵根……省了万载寒冰似的苦修……多好？多好啊？嘿嘿……嘿嘿嘿……”
诡异的笑声如同无数细碎画布在摩擦，在死寂的玉台上回荡！
黎雄猛地抽出腰间悬挂的、由奇异兽牙缠绕兽皮粗绳穿成的森白骨刀！
黝黑的面庞因暴怒而扭曲，铜铃般的眼中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惊悸：“永生？！把自己弄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布皮口袋’？这算哪门子永生？！”
“鬼话连篇！”寒螭老祖一步踏前！霜白须发无风自动！周身爆发的恐怖寒气使得空气都结出细碎的冰晶！
他一指那“布皮宗云子”，声音如同万载玄冰碰撞：
“老祖容禀！黑日之后，参国境内便有自称‘画修’的邪道！以血咒异术将凡俗炼作画傀！初时不过一城，尚有形迹！近月却如病疫入体，凡人村落往往一夕之间老弱妇孺尽化布皮傀儡！白日潜伏，夜晚捕食生灵精气！碧落门数月前还发函告急，求我等协助……看来……”
他眼神锐利如刀锋，死死盯住那“布皮人”，“……碧落门……已化画修巢穴！宗老怪……更是早被抽干精血神魂，炼成了……布皮傀儡！”
“炼成？”那“布皮宗云子”裂开的嘴角微微抽搐，仿佛在极力模拟一个嘲讽的笑容，但那毛笔画出的线条拉扯间只显出扭曲怪诞，“……是共生……是真我……是真自在！”
他语速猛地加快，声音尖锐起来，“剥了这一身臭皮囊！舍了那无用的杂念！做个清清白白画布人……无垢……无漏……无……忧！”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尖啸而出！
于此同时！
他那双枯槁如同僵硬竹节的双手猛地一扬！
“呼——哧啦——！”
一股带着浓烈布浆腥臭、混杂着某种类似陈旧血腥味的妖异旋风毫无征兆地自那“布皮宗云子”身周爆发开来！
风！不是风！
是无数巴掌大小、薄如蝉翼的惨白画布！
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疯狂撕碎洒向天空！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瞬间覆盖了玉台东南角方圆十丈！
画布在空中如同飞蛾扑火，扭曲、拉伸、膨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咔嚓”变形声！
惨白的布在瞬息间化作身披冰冷铁甲、面甲下空洞漆黑的重骑兵！
化作手持惨白骨枪、眼窝燃烧着幽蓝磷火的骷髅兵！化作披着腐肉皮肉、周身流淌邪物脓血的食尸鬼！
甚至化作扭曲蠕动、体表覆盖着层层邪物粘液、裂开数张布满獠牙巨口的……融妖！
这些由画布妖异地“生长”出的骑兵、骷髅、妖物，每一个！
论形态是人是魔是妖！其覆盖全身的甲胄、流淌脓血的腐肉、蠕动伸缩的粘液……赫然都是由那种粗糙惨白的厚草布构成！
那草布看似一戳即破，偏偏散发出森然寒气！每一个画布变化的妖兵气息竟都在……筑基后期至筑基圆满境界！
数百！近千！布兵布甲布妖！如同无声的蝗灾洪流！
妖气秽气混合着刺鼻的布浆腥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淹没了那木飞雨案，更是向着四周的结丹老祖和玉台中心——那端坐主位的灰袍身影——疯狂扑噬而去！
画人成兵！撒豆成妖！
邪诡布术！屠城灭宗！
玉台瞬间化为混乱地狱！狂暴的灵压、刺耳的撕裂声、布皮摩擦骨骼般的妖异嘶鸣混合着部分结丹修士惊怒的吼叫震碎流萤星河！
李慕生依旧端坐主位。
他甚至未曾抬头去看那遮天蔽日扑来的布妖洪流。
只是在那扭曲的画布妖兵即将冲过拱卫他的玉案区域时。
他那垂于暖玉扶手一侧的右手。
极其随意地……
向上……
抬了一抬。
动作幅度轻缓随意，如同拂去肩头一点微尘，又好似要抬手端起面前早已不再冒热气的酒盏。
轰——！！！！
随着那苍老手掌的抬起！
玉台上方！
那被惨白画布妖兵和混乱撕开的铅云之后！
毫无征兆地！
一片厚重到无以复加、足以覆盖整座飞云顶的沉凝灰黄色光芒，如同自九天之上塌陷下来！
空间在那灰黄光芒降临的瞬间都变得粘稠滞涩！光不再是光，是亿万道压缩到极致、足以震碎山河的玄黄之气！
时间都仿佛被这玄黄之色强行拖拽得凝滞了刹那！
那遮天蔽日的惨白布兵布甲布妖，在这道沛然莫御的灰黄光流之下，如同遭遇熔岩巨浪的雪雕！无声！
无息！
被瞬间拍回！
被吞噬！被碾压！被彻底化为……齑粉！
布妖的磷火、腐肉、粘液在灰黄色光域中无声消融！
紧接着，那一抬之力并未停止！
凝聚！凝固！化作一方遮蔽星月、边缘流火缭绕的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