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那段时间,柳国公派人把夏然接到柳家,无论待客还是访友,都把他和柳琛一起带在身边,别人问,便说是新收的干儿子,让大家日后多关照。
一个年下来,夏然单单收到的金瓜子,就攒了满满一小袋。柳国公还跟他讲了京城勋贵的人际关系,夏然于此道可谓天赋异禀,柳国公说一遍他就能记住,把柳国公稀罕的跟什么似的。要不是明礼馆开学,柳国公都没打算放人离开。
为了柳国公对外称夏然是他干儿子一事,萧朗还跑柳家跟他吵了一架。大骂柳国公不要脸,撬他墙角。夏然好一通安抚,才让萧朗消了火气。
对弟弟的交际能力,夏温娄是心服口服。所以这种出面找人的活儿,夏然干最合适。
事情安排完,夏温娄自己先赶去理国公府看情况。心中没少骂汪家,早晚一锅端了他们。
到了理国公府门口,便看到景云成身边的随从司晨在东张西望。
“司晨,你在这儿干嘛?”
见是夏温娄,司晨忙把人拉一边,压低声音道:“夏公子,是夫人让小的在这儿等着你们。让小的先把事情告知,好让您几位心中有数。”
“到底怎么回事?”
“汪家故技重施,让汪二爷的庶出女儿假扮成丫鬟爬了我们爷的床,死活要我们爷纳了她。”
夏温娄手握成拳,咬牙切齿道:“没完没了了?他汪家好歹是伯爵府,家里的女儿怎么净学娼妓那一套?”
“谁说不是呢?”
“四师兄又被下药了?”
司晨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是夫人先回来发现她的。”
后面的话,司晨都难以启齿,说的磕磕绊绊:“可她……那样儿……出来,还被老夫人的人故意吆喝的满府皆知,没事儿也变有事儿了。”
说着说着,司晨眼眶都急红了。
景云成已经承袭爵位,汪家想用个二房的庶女占一个妾室的位置,那是稳赚不赔。汪家想的挺美,也要看景云成和冯落英答不答应。
想到景云成那立场总摇摆不定的亲爹,夏温娄便问:“老国公什么意思?”
提起这个,司晨更来气:“老国公竟然劝我们爷纳了她。现在府里没一个向着我们爷说话的,夫人担心我们爷势单力薄,这才让小舅老爷去找帮手。”
真是一帮拎不清的混蛋……夏温娄差点儿爆粗口。
他刚要抬脚进去,苏家和盛家的马车也到了。苏玄卿和盛华跳下马车,直奔夏温娄的方向。
盛华一脸愠怒:“他们又闹哪一出?”
夏温娄迅速把事情经过给二人讲了一遍,苏玄卿的唇角泛起一抹冷笑:“汪家自己不要脸面,那就别怪我们把事做绝。进去!”
老理国公景文州看到阴沉着脸的师兄弟三人,脸色瞬间黑如锅底。说话语气硬邦邦的:“你们怎么来了?”
冯落英朗声道:“是儿媳请他们来的。”
景文州只觉脑子嗡嗡的,强压怒气问:“景家自家的事,你找外人来是想干嘛?”
冯落英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担心你们蛇鼠一窝,故意坑害我们夫妇。”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直白,景文州气的浑身发颤,抖着手指向景云成:“你听听,你媳妇说的叫什么话?”
景云成讥讽的看着亲爹:“我媳妇说的是实话。您总不能连实话都不让她说吧?”
“你……你……放肆!”
景文州发现,自去年景云成办差回来,对他这个亲爹不似从前了。过去,他们父子吵吵闹闹那么多年,他能感觉到景云成对他这个父亲还是有孺慕之情的。
如今,景云成看他目光虽然说不上冷冰冰,但却无波无澜,仿佛自己于他而言,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本想斥责一番,可对上景云成讥诮的目光,斥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苏玄卿扫了一眼瑟缩在汪夫人怀中的女子,也就是爬床的主角——汪知树的二女儿汪素素。随即上前,直视忠勤伯汪知许。
开口时,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汪伯爷,此等不知廉耻、败坏家风之人,送去庵堂剃度修行才是正理,您说呢?”
汪知许皮笑肉不笑:“苏侍郎,我这侄女平日里乖巧懂事,拙荆不过带她来国公府给老夫人请安,怎么就到了……”
他状似无奈的叹口气:“我们汪家和景家一向交好,出了这种事……我们也不想因此影响两家的交情。我汪家不求别的,只给我这可怜见的侄女求一个妾室的名分,不过分吧?”
冯落英从腰间抽出鞭子,一鞭子甩在汪知许手边的案几上,惊的汪知许身躯一震,但很快稳住心神,“景夫人如今贵为国公夫人,从前的山匪做派该收一收了。”
“我是什么做派用不着你操心,你侄女想给我相公做妾,她还不够格儿。”
冯落英眼神一冷,话锋陡然带了刺,“要我说,起码得你汪伯爷的亲闺女,才够格让我们费神掂量掂量。”
汪知许猛地拍案而起,案几上的茶盏都震得叮当响:“冯落英!你休要欺人太甚!”
他胸口剧烈起伏,怒目圆睁,“我汪家好歹是世袭伯爵府,岂容你这般肆意轻辱!”
冯落英摩挲着鞭柄上的雕花,声音冷若寒霜:“是谁家侄女揣着龌龊心思,去别人家做客还偷摸爬床的?要我说,你们汪家早就把世袭伯爵府的体面踩进泥里了!”
汪知许不想再跟冯落英这个“活土匪”多说一句话,再说下去,非疯不可。他把目光转向景文州:“景兄,你是云成的父亲,你倒是说句公道话啊!”
景文州避开景云成的视线,清清嗓子道:“这件事,依我看……”
“老国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打断他说话的是夏温娄,汪知许眼见好事被人破坏,还是个六品小官儿,当即斥责:“夏侍讲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怎的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下官出身乡野小地,只听过一家女百家求,还从未听过一家女许百家的。”
汪知许陡然拔高声音怒吼:“你胡说什么?”
“在下是不是胡说,伯爷问问汪二爷不就知道了,他最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