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指着夏温娄笑骂:“你个小兔崽子,跟那混账东西一块儿气我。”
这话正巧被走过来的盛铭泽听个正着。他当即把脸一板,梗着脖子怼回去:“你骂我就够了,干嘛连小师叔一起捎上?你等着,我要告诉师公你欺负小师叔。”
盛华被三儿子噎得心口发闷,只觉这小子生来就是来讨债的,他气的背过身去,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
夏温娄却像没瞧见父子二人的针锋相对似的,冲盛铭泽扬了扬下巴,目光落在盛铭灿手里的盒子上:“去瞧瞧,里面准有好东西。”
盛铭泽赌气道:“我才不稀罕!”
夏温娄故作惋惜地“啧”了一声,煞有介事道:“可我稀罕啊!你去看看,哪些是你用不上的,不如顺手送给我?”
盛铭泽想也不想,过去劈手夺过盛铭灿手中的盒子拿到夏温娄面前:“小师叔,都给你。”
夏温娄没有接,而是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他拿起最上面的琉璃灯称赞:“这灯好,晚上挑灯夜读不伤眼。”
盛铭煦的小眼神儿早就不住往这边瞟,看到琉璃灯后再也按捺不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道:“这是大哥房里那盏灯,大哥不要送我正好。”
盛铭灿单手拎起小弟:“怎么哪儿都有你?一边儿玩去!这是送你三哥的。”
盛铭煦眼珠一转,拉着盛铭泽的袖子央求:“三哥,你把灯让我嘛,大不了下回你打我,我不找爹娘告状。”
盛铭泽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告状精,离我远点儿。”
见说好话没用,盛铭煦松开他,到盛华身边,眼巴巴望着他爹:“爹,你们都给三哥一盒子好东西了,我就只要一个灯。”
盛华挺吃小儿子这一套,刚想开口让盛铭泽把琉璃灯给小儿子,就被盛铭灿及时打断:“铭煦,这灯是我送你三哥的,你找爹没用。”
意识到自己差点儿坏事,盛华悻悻的闭上嘴。夏温娄跟他提过他的偏心问题,盛华心里虽然清楚,但长时间养成的思维习惯一时半会儿难以改变。总会不由自主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盛铭煦期盼的小眼神儿没能换来老爹的搭手,当即失望地撇了撇嘴,嘴里嘀嘀咕咕地抱怨:“大哥就知道偏心三哥,不是好哥哥。”
几人都听到他这小声嘟囔,不禁好笑。夏温娄把琉璃灯放回盒中,慢悠悠道:“你爹偏心你,你大哥偏心你三哥,这不是很公平吗?”
盛铭煦不服气道:“是爹说哥哥要让着弟弟的。”
夏温娄耐心跟他讲道理:“你爹说的不对。没有谁天生要让着谁。亲兄弟也一样。让是情分,不让是本分。”
盛铭煦向他爹询问:“爹,小师叔说的对吗?”
盛华掩嘴轻咳,为自己当初不恰当的言论开脱:“爹的意思是让你们兄友弟恭,你理解错了。”
盛铭煦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索性继续跑去和夏然他们玩儿了。
没心没肺的小儿子跑远后,盛华重新把目光放到三儿子身上:“好好念书,早日考取功名,莫要辜负为父和你大哥的期望。”
盛铭泽听着这话刺耳,不免争辩两句:“难道我考不到功名就不是你儿子了?你对铭煦要求也是如此吗?”
盛华对待三儿子总少了几分耐心,更看不惯他处处跟最小的弟弟比,盛铭煦跟他差了好几岁呢,有什么好比的?
“你怎么能跟铭煦比?怎么不跟你大哥比?你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下场考秀才了。再看看你,除了犟嘴还会什么?简直一事无成!”
眼见盛铭泽怒极,举起手中的盒子就要往地上摔,夏温娄眼疾手快地攥住他的手腕,将盒子稳稳夺了过来,“招惹你的是你爹,又不是盒子里的东西。觉得你爹说的不对,自己占理,顶回去就是。拿这些物件撒什么气?”
盛铭泽还真被夏温娄的话带着走了,把心中积怨一股脑发泄出来:“我知道!打我落地那天起,你就没正眼看过我!他们三个都能守在你们身边承欢膝下,只有我!只有我被你丢在乡下,跟着祖父祖母过活!”
当初把盛铭泽放在乡下,实属不得已,但盛华认为这是大人的事,没必要跟孩子讲。被儿子不理解,盛华有苦难言,他脸颊涨红,怒道:“当年是把你送去乡下了!但我们何曾亏待过你?每月的月钱、四季的衣裳,哪样少了你的?”
“钱和衣裳就能抵得过爹娘在跟前吗?”
盛铭泽猛地拔高声音,“大哥考中秀才那年,你们摆了三天流水席,满京城都知道盛家出了少年才俊。铭煦摔碎了你最爱的青花瓷,你笑着说他年少顽皮。可我呢?”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我不过是爬树掏了回鸟窝被先生告状,你当着下人的面就给我一巴掌,骂我是'乡野里养歪的泼猴,丢尽盛家脸面'!”
有些事,盛华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头,事后也曾反思,可每次对上三儿子的犟脾气,那点悔意就没了。
\"你......\"
盛华刚要开口,盛铭泽又逼近一步,声音发颤:“祖父去世,我哭到晕厥,你只说祖父丧事要紧,连过来看我一眼都不肯!铭煦淋了场雨受了寒,你倒连夜从衙门赶回来......”
\"够了!\"盛华暴喝一声,额角青筋直跳。
盛铭灿见势不妙,忙拽着盛铭泽退到一旁,压低声音急道:“怎可这般顶撞父亲?还不快认个错!”边说边朝他使眼色。
周氏担心盛华在这里动手,上前替他抚胸顺气,“怎么说着说着还气上了呢。”
转头又看向盛铭泽,柔声道:“泽儿,爹娘虽不算多称职,却也在尽力给你们最好的。你出生后没多久,你爹就接到调令,要去清溪赴任。那里哪像如今这般太平,流寇遍地,盗匪猖獗,我们实在顾不过来三个孩子。把你送走,也是万般无奈。后来你爹调离清溪,本想接你回身边,可那时你祖父病着,实在舍不得你走,这才拖到你开蒙时,才把你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