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禄子听干爹曹公公说,皇上待夏公子不同,今日一见,夏公子对皇上似乎和别的大臣也不同。
夏温娄当然不是愣头青,之所以敢表露情绪,是因经过这两次面圣,他很确定,皇上对他应该知之甚多。
从皇上对他言谈间的随性就能看出,影枭没少往皇宫里传递他的大小事。
这里面,影枭或多或少夹带了私人感情。传递的消息越多,久而久之,这人便会在皇上心中挂上号。能被皇上惦记,对一个臣子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
夏温娄拿出个钱袋塞给小禄子:“辛苦公公走一趟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小禄子推托不要,却被夏温娄按住他握钱袋的手:“温娄来自山野,不懂京里的规矩,以后还要公公多加提点,万一惹贵人不高兴就不好了。”
听夏温娄如此说,小禄子才心安理得的收下。
把人送走后,几人围着送来的四道菜,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夏温娄认为,这菜肯定是用来吃的,想直接开吃。刚伸手,却被夏柏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胡闹,这是圣上赏赐,应该先敬祖宗。”
夏温娄双手一摊:“咱们家祖宗也不在这儿啊!”
这倒是大实话,夏柏无言以对。想了想又道:“要么敬天地?”
夏温娄不懂这里的规矩,便问全伯:“全伯,是这么个流程吗?”
“这……我也不知道啊!”
最后,夏温娄拍案决定:“俗话说,不知者不罪,既然大家都不知道,这回就这样吧!等问清楚了,下回再有赏赐,我们拜双份就是。”
金一帆率先附和:“说的对,咱们都别争了,应该听聪明人的。”
这话金一帆是从姑父卢策安那儿学来的。
夏柏着实想不出要怎么做才能表达他们对皇上这份恩宠的感激之情,只能随大流,同意直接吃。
四道菜分别是佛跳墙、荷包里脊、樱桃肉和黄焖鱼翅。全是硬菜,足以看出送菜之人的大方。
入口鲜香,是夏温娄从未吃过的美味。同样的菜式,御膳房做出来的口感更加细腻,让人回味无穷。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少了。如果下次皇上再留他吃饭,他可以勉为其难的答应,大不了只吃菜,少说话。
前世,他看有的书上写,皇帝吃菜时,每道菜不能不超过三口,多浪费。如果有他在,就可以帮皇上解决掉剩下的菜。说不定皇上高兴了还能让他打包带回来。
这一餐,夏温娄细品佳肴本味,夏柏等人深味浩荡皇恩。大家赞不绝口,唯有两个字可道尽心意——满意。
第二日还要参加传胪大典,夏温娄提早睡了。
夏柏却彻夜难眠,自从夏温娄中了小三元后,他总觉得自己身处云端,眼前的一切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阵风轻易吹散。在尝过亲情那如春日暖阳般的美好后,他不愿意再回到往昔孤独冰冷的日子。
冯家对他很好,可那里始终不是自己的家,没有归属感。他和夏温娄兄弟俩虽然是半路父子,但跟他们在一起时,他会有家的感觉,即便不能经常见面,却会彼此牵挂。
他梦想中的家人不就是如此吗?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梦,他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
传胪大典十分隆重,皇帝会亲临太和殿,文武百官出席,新科进士肃立恭听。传胪官会依次传唱一甲、二甲、三甲进士的姓名、名次,每唱一次,都有鼓乐伴奏。颇为隆重。
唱名时,一甲三人姓名被高唱三次,其余人员姓名被高唱一次。
以夏温娄为首的新科进士们身着崭新公服,头戴三枝九叶顶冠,于太和殿按次第排列。
鸿胪寺官员手持黄榜,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殿前。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传胪——”
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大殿。
紧接着,传唱开始。
“乾明九年甲申科殿试第一甲第一名,河朔永宁府安县夏温娄。”
夏温娄出列,他身姿挺拔,稳步上前,向皇上行三跪九叩大礼。
他的名字,将从此刻开始,传遍大江南北,成为天下学子的楷模。
他可是大周开国以来第一个六元及第的读书人。状元只是稀有,六元及第的状元是绝无仅有。大家看夏温娄的眼神都是羡慕嫉妒。
后面念的谁,内心激动的夏温娄没注意听,他在想自己终于能交差了。天知道这些年他把自己绷得有多紧,别人的目标是中进士就好,多少名看天意。他的目标只能有一个,一甲状元。
几位师兄话里话外的意思无一不是告诉他,要是考不中状元,师父苏瑾渊此生会带着遗憾走。那不就是天大的罪过吗?
如果昨天加试那一场他没胜出的话,他相信皇上送的肯定不会是菜,而是板子。
唱名即将结束时,夏温娄听到一个熟的不能再熟的名字——夏松。夏松之后,唱名结束。也就是说,他中了状元,而夏松是孙山。他心中暗道一句“孽缘”。
传胪大典结束后,礼部官员手捧金榜,率一甲三名走御道,从午门正中门出宫,其余人从午门的旁门出宫。
金榜张贴在左门,状元,也就是夏温娄,会率诸进士观榜,确认自己的具体名次等信息。
之后新科进士们在顺天府尹的带领下走出皇宫跨马游街。街道两旁百姓夹道欢呼,目光中满是敬仰与羡慕。春风拂过,进士们的衣袂飘飘,意气风发。
此时,在汇珍楼视线最好的雅间里坐着三个人,林逸尘、苏瑾渊、景云成。他们已经知晓夏温娄中了状元,就等着看状元的风采。
随着欢呼声越来越近,景云成走到窗边,一眼看到骑马往这边来的夏温娄。不是景云成刻意忽略其他人,而且一甲三人中只有夏温娄最养眼。
榜眼和探花,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三十多岁,在景云成眼里都是老黄瓜,相比之下,面如冠玉的小师弟仿若仙人。
“师父,快看,小师弟来了。”
苏瑾渊的腿脚瞬间灵活的像二十多的壮小伙,三两步跨向窗边。
林逸尘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把先到窗边的苏瑾渊一把推开,“我徒弟在哪儿呢?”
被偷袭的苏瑾渊被景云成扶住,气呼呼的推了回去:“那是我徒弟。”
景云成真怕两人打起来,赶紧劝道:“二老先别吵,小师弟过来了。”
两人这才暂时休战,齐齐往楼下看。几年未见,夏温娄不仅个儿长高了,五官也长开了。看到寄予厚望的小徒弟长成心目中的模样,俩老头心中百感交集。
景云成担心小师弟看不到他们,大喊一声:“小师弟。”
还把身上佩戴的一块玉朝他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