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毓沁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百姓围攻,头顶着烂菜叶,还要被人威胁,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明明是我家公主被打了,你们怎么能袒护旁人逞凶之人呢?”丫鬟气不过,越想越委屈。
金鳞冷笑:“长公主极少动手,若动手,那必定是有理由。”
“你!”官毓沁都被金鳞的话给惊的合不拢嘴。
四周的议论声不断传来。
烂菜叶也未曾停下。
卡在了宫门口进退两难,最终官毓沁还是入宫了,她要亲自去见姬郢,丫鬟在半路上轻轻扯了扯官毓沁的衣袖:“公主还是方便梳洗一下吧。”
头顶烂菜叶还流淌着汁水,脸上又哭过,妆容早就乱成一团浆糊,黏糊糊的贴在脸上,漂亮精致的衣裳也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官毓沁这才回过神,小脸憋的通红:“我要沐浴更衣。”
前头的金鳞懒得理会,继续往前走。
“你这侍卫怎么听不懂人话?”官毓沁跺跺脚,这幅鬼样子去见姬郢,还不得把人吓死了。
金鳞脚步不停。
官毓沁干脆不肯走了,紧咬着牙又重复了一遍:“我要沐浴更衣。”
“带走!”金鳞一挥手,两个侍卫强行驱赶官毓沁往前走,气势汹汹,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气的官毓沁涨红脸,又羞又恼,偏还拿对方没辙,一步步被迫赶去了殿外。
来往之人纷纷朝着这边看来。
“这就是云燕公主?”
“怎么会变成这幅狼狈样子?”
“据说是跟北梁长公主有了争执,被打了一巴掌,入宫找皇上做主了。”
几个宫人朝着这边指指点点。
官毓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够这种羞辱?
站在殿外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这期间,来玩的人由上到下,将官毓沁打量了个遍。
“公主,奴婢觉得南牧皇上这是故意的。”丫鬟都有些扛不住了。
更何况是官毓沁了。
终于在一个时辰后,景晏帝召见了这位云燕公主,一同来的还有云燕使臣。
进了殿,不少人离的近都她浑身的恶臭味给熏的差点儿呕出来。
小姑娘脸皮薄,红了眼差点儿就哭了:“云燕来南牧做客,我好心去探望北梁长公主,却遭长公主掌掴,又被南牧百姓扔烂菜叶,皇上是否应该给我个交代?”
景晏帝抬起头看向了官毓沁,眸色冰冷,不带半点情绪,吓得官毓沁愣在了原地。
她甚至有一种直觉,今日不该擅自登门去找姬乐晏的。
“北梁长公主动手打了你?”
官毓沁点点头:“是。”
“为何打你?”景晏帝漫不经心的追问,仔细听还能听出隐隐约约的嘲讽。
一度让官毓沁以为是听错了呢。
她皱了皱眉,有些话可以私底下在姬乐晏面前犟嘴,却是实实在在搬不上台面的。
她能说是因为质疑景晏帝和乐晏长公主从前的叔侄关系暧昧不清,不该和亲?
这话说不出来。
“公主,南牧皇上既然让您开口解释,您快说吧,皇上会给您做主的。”
南牧使臣是个近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弯着腰,面上还有些拘谨,湛蓝衣袍还沾着几处污渍。
大约是刚入宫时也被殃及了。
官毓沁语噎,捂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景晏帝扬眉,质疑道:“云燕公主不是嚷嚷着被欺负了么,朕现在给你机会开口,为何又不说了?”
一开口必定是要得罪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景晏帝本人。
官毓沁深吸口气:“皇上,许是我说话不得当,招惹长公主生气了,今日挨打,是我咎由自取,两国应以和为贵,此事我不计较了。”
俨然一副大度模样,倒是招惹了不少人好奇。
“刚才还在宫门口要告状呢,怎么就没话了?”
“谁知道呢。”
被拉来作证的几位大臣,均是一头雾水,满脸莫名其妙,心里甚至已经拿北梁长公主和云燕公主做对比了。
一个是带着万贯家产,万民爱戴来的南牧,另一个则是不请自来,刚来就要挑事生非,惹来幺蛾子。
孰好孰坏,一眼便知。
官毓沁被怼的无话可说,只能咬紧牙关,面子上装大度不计较,可谁知道下一秒景晏帝却是怒火中烧,眸光犀利的看向了官毓沁:“既然云燕公主没什么话要说,那朕,想问问云燕公主,为何来了南牧率先去找北梁长公主挑衅?在长公主府上大放厥词,究竟是何目的?”
很显然,景晏帝并不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官毓沁。
官毓沁蹙眉。
云燕使臣立即说:“皇上,这可能是个误会,女孩子家哪有什么恩恩怨怨,拌几句嘴而已,既然公主已经不追究了,还请皇上也宽容些吧。”
来之前,云燕使臣已经多少打听了些,虽不知具体,但知北梁长公主身份尊贵,又和景晏帝自小有情分在。
真要较真,云燕绝对讨不到好处。
“云燕使臣是在说我们皇上斤斤计较,连女儿家的私事都要揪着不放?”金鳞讥笑:“你们云燕惹祸了,扭头就不肯认账了,可别忘了,告状的也不止你一家。”
云燕使臣一愣。
就连官毓沁也不敢相信乐晏长公主会来告状,她梗着脖子:“人呢?”
“今日云燕公主的马车停靠在了长公主府门前,我也不好不见,谁知云燕公主却要和我共侍一夫,还说什么本公主和皇上之前的情分不简单,几次挑衅,诋毁,本公主这才没忍住脾气,赏了一巴掌。”
乐晏一袭锦衣漫步而来,对比官毓沁的狼狈,她就显得高贵多了,白皙如玉的脸庞画着精致妆容。
“本公主清清白白的名声,可不是让你来污蔑的!”乐晏看向了官毓沁:
“不知云燕公主可还有什么补充的?”
官毓沁没想到她居然还来了,堂而皇之的把事情说出来,一时羞愧万分,垂头:“我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乐晏嗤笑:“同是女儿家,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用女儿家的名声说笑,若是遇到脸皮薄的,极有可能因为你这一句话就羞愤自尽了,背负人命,云燕公主可承担的起?”
“长公主严重了。”官毓沁脸色讪讪,不想继续得罪景晏帝,这个哑巴亏也只能忍受。
乐晏收回视线看向了景晏帝,眸子里染上几分红痕委屈:“听闻云燕公主也是来和亲的?”
“怎会!”景晏帝第一时间否认了此事:“朕从未有意和亲云燕,今后也不会。”
这句话像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官毓沁的脸上,羞臊的对方恨不得原地消失。
竟直接被嫌弃了。
“皇上,云燕也是有意要和南牧同盟的。”
云燕使臣迫不及待的解释,却被景晏帝摆摆手拒绝了:“可朕无意要和云燕同盟,时候不早了,云燕使臣还是带着公主尽快离开南牧的地盘。”
刚才是打脸,现在就是驱逐了,将官毓沁的脸面狠狠的碾在地上践踏,不留半分情面。
“你,你在撵我?”官毓沁不敢置信,往前走几步:“皇上难道不记得我了么,几年前在战场上,我还曾与你交锋过,我这次去北梁和亲,就是奔着你而来。”
官毓沁来的时候就想过了,要助景晏帝成事,谁能想到前脚刚抵达北梁,景晏帝后脚就回了东原。
没多久,又攻打了大庆,成了南牧国太子。
所以在北梁,她迟迟不肯和亲,宁可得罪了曦帝,就是为了还有机会能来和亲南牧。
结果,又被乐晏长公主抢先一步,夺走了皇后之位。
带着极大的不甘心,官毓沁还是来了南牧。
景晏帝厌恶的看向官毓沁:“送客!”
“皇上!”官毓沁急了:“我不过是拌嘴几句,又没造成什么伤害,为何宁可得罪了云燕,也不肯纳我入宫?”
此话一出也有不少人开始劝说景晏帝:“皇上,云燕公主已经认错了,不如您大度些,既往不咎。”
“是啊皇上,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咱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几个大臣动摇了,娶一个和亲公主,最多是个嫔妃就能拉拢云燕国,何乐不为呢?
见有人帮自己说话,官毓沁狠狠的松了口气,眉梢挑起弧度,隐约还有几分挑衅。
乐晏抿唇不语。
“云燕未必是来和亲,倒像是来搅合事的,曦帝早已经派人来告知朕,云燕在北梁和亲时,也曾说过,要一块攻打南牧,瓜分南牧,只是曦帝未曾同意,几次献身不成功,被撵出来了,转头又来找朕!”
景晏帝脸色阴沉如水:“怎么,南牧就这么好欺骗,任由你耍的团团转?”
此话一出刚才还帮着官毓沁说话的人,立马就不吭声了。
官毓沁急了:“污蔑!我何曾献身……皇上,这定是谣言,一定是北梁皇帝为了扶持北梁长公主故意散播的谣言,万万不可信!”
景晏帝耐心耗尽:“还愣着做什么,撵出去,明儿天亮之前若是还在南牧地盘,就地处决!”
就地处决四个字带着森森杀气。
令人望而生畏。
同时,官毓沁也是真的从景晏帝脸上看见了冷漠杀气,根本不是说说而已。
“从此地离开最快也要一天一夜。”云燕使臣暗暗着急,顾不得许多,只好拉扯着官毓沁快速离开。
生怕晚了一步就要被扣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