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李家给公主府送了请帖,邀她上门,一并邀请的还有方家母女,乐晏扬眉,放下了手上的针线,揉了揉手腕站起身。
方荼早早就在门口等她了。
“母亲已经去了李家了,我是来等你一并去的,听说李家请来了一个很厉害的绣花师傅,咱们去开开眼。”
乐晏点头。
到了李家,李夫人看见乐晏上前行礼,却被乐晏给拦住了:“不必多礼。”
李夫人立即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有几个绣娘绣工了得,留了不少花样子,想请公主掌掌眼。”
“好呀。”乐晏一口应了。
紧接着李夫人请了乐晏坐在上首位置,方夫人和李夫人作陪,方荼坐在乐晏旁边,李若琅也在其中。
不一会儿十来个绣娘搬来了绣墩子,坐在那飞针走线,将一幅画跃然于绣品之中。
穿针引线,双面绣,苏绣,看得人眼花缭乱。
李夫人道:“能绣成这样,至少也要十几年的功底,日日五六个时辰打底,我认识一个绣娘,四十出头年纪,绣了一幅山水画足足耗费了一年之久,绣成后眼睛也瞎了,再也摸不了针线。”
方夫人一听立即看向了李若琅:“那你怎么还敢将她圈在屋子里学刺绣?”
李夫人的本意就是要让李若琅多学刺绣,静下心做个温婉持家的好媳妇,李若琅从小就是李老夫人养大的,十二岁那年李老夫人去了,李夫人才接手养女儿。
可女儿性子已经养成了,她不好改变,就想着趁这次机会多练一练,让李若琅收收心。
李若琅也反抗闹过,都被李夫人拒绝了,狠心将女儿关在院子里,苦口婆心地劝。
她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直到两个时辰前,温家夫人上门做客,借着看李若琅为由,去了一趟院子,看见满屋子里全都是绣品,惊呆了连忙劝她:“若琅嫁过来,不必亲自动手,温家有好几个现成的绣娘,学这些,倒不如多学一学看账管家,这不是大材小用了么?”
“那夫君的贴身衣服总不能也让绣娘做吧?”李夫人反问。
温夫人道:“府上养着绣娘不就是让她做事的么,若琅娇贵,不必做这些。”
在温夫人的百般劝说之下,李夫人只好松了口,临走前,温夫人有意无意地提点:“我听说公主那日从李家离开后,整日对着绣东西,一双手都刺伤了。”
话已至此,李夫人立马就会意了,哪还敢让李若琅继续绣,又找了个理由让公主来。
李夫人讪讪解释:“若琅,日后母亲不逼你学刺绣了,别年纪轻轻累坏了眼睛,不值当。”
突如其来的释放,让李若琅欣喜不已,连连点头:“多谢母亲!”
“这才对,日后荼姐儿肯定是不必动手的。”方夫人本就不赞同,之前劝过几次李夫人,都被李夫人驳回了。
坐了一个时辰,十来个绣娘才勉强绣了一小半,乐晏从最初的惊艳,到现在已是无趣,打了个哈欠。
李夫人见状赶紧朝着李若琅使了个眼色,李若琅这才看向了乐晏,低语几句。
乐晏点点头。
三个姑娘起身离开。
人一走,李夫人背脊都湿透了,拉着方夫人去说体己话。
看着满屋子绣品被搬走了,李若琅笑得合不拢嘴:“总算是不必拿针了,。”
让她静下心绣红盖头已是极限,时不时给丈夫绣鞋,还有给公爹,婆母,姑嫂绣,还不是杀了她。
方荼扬眉:“李伯母怎么会突然开窍了?”
之前李夫人可是态度很坚决的,根本不给商量的余地,突然开窍,反而让方荼有些不习惯。
“还不是今儿上午温夫人来了一趟,也不知劝了什么,母亲就松口了。”李若琅解释。
可方荼却觉得没这么简单,温夫人好端端来李家专门说这事儿?那温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下意识看向了乐晏。
乐晏弯了弯唇,避开了方荼的打探,方荼忽然想起了今儿一大早兄长就被小殿下的人给叫走了。
莫非是小殿下从中周旋?
李若琅拍着胸脯道:“我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出门了,咱们今日去郊外逛逛可好?”
“也好,正好我也许久没有见过我的大将军了。”乐晏来了兴致,立即让人去准备。
有乐晏在,李夫人自然是愿意放人的,方夫人就更不必说了。
出了门直奔马场。
乐晏骑上汗血宝马在马场内飞奔,跨过栏杆,整个人肆意又张扬,脸上挂着明媚动人的笑。
其余两人也不落后。
三人笑声不断。
直到临近傍晚三人早已是大汗淋漓,乐晏扬唇笑:“许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是啊,憋都快憋死了,多谢公主今日成全。”李若琅道谢。
下了马,乐晏将缰绳递给了身后侍卫,笑着挥手:“自家姐妹客气什么,等京城安定下来,日后想做什么就方便多了。”
她这辈子就去过两个地方,年幼时的西关,记忆已经模糊了,再就是皇宫,京城。
她很想去外面看看,北梁的山川河流。
父王应允了她,等大局落定,许她出去看看。
几人回到京城已快天黑了,各自回了府,乐晏回府时侍卫来报,说是小殿下也在。
“兄长何时来的?”
“莫约也有两个时辰了。”
乐晏闻言抬脚一路小跑,果然看见了朝曦坐在贵妃塌上,手里握着一卷书,翘起二郎腿轻轻晃悠。
脚下那双鞋有些眼熟,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她亲手做的那个?
“你怎么给穿上了?”乐晏诧异。
朝曦听她声,将目光从书本上挪开,晃了晃:“除了有些硌脚,大小挺合适的。”
乐晏一下子垮了脸,朝曦豁然起身:“这可是你亲手做的,我可是要亲自带回去供起来,日日观看。”
“讨厌!”乐晏噗嗤笑了,举起手锤了他肩,朝曦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掰开看看指尖。
她本就生得白皙,此刻手指上早就是密密麻麻的痂,看得朝曦十分心疼:“仅此一次,日后不许再绣了,心意领了。”
“我哪有这么矫情。”
“眼睛瞎了怎么办?”
“那些绣娘不也是如此?”
“她们是没的选择,你是公主,我争来争去不就是为了给你争富贵日子过,你要吃苦,岂不是浪费我和父王的殚精竭虑?”
乐晏说不过他,撇撇嘴保证以后不动针线了,实际上她自己也不喜欢,一时冲动又放不下脸面。
两人隔着桌子面对面坐下,红栀见状便问;“小殿下可要留晚膳?”
朝曦点头。
红栀这就去安排。
“你怎么突然来了?”乐晏问,她可不信对方是专程来看自己的,朝曦提醒:“解元姜南想要求娶你。”
话落,乐晏愣住了,哭笑不得:“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姜南,姜北,好端端娶我做什么?”
说着她脸上怒火已经遮掩不住。
朝曦道:“他祖辈救过先帝,手握免死金牌,点了名要用金牌换取你,说是放榜那日,对你一见钟情非卿不娶。”
也是午后才发生的事,摘星楼宴后,姜南直接找他摊牌了,让朝曦猝不及防。
“他救过先帝与我有什么关系?”乐晏气急了,一个个地擅自做主可曾问过她的意见?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
见她暴怒,朝曦也不例外,只能安抚:“我还能真让你嫁了不成?”
等着乐晏情绪渐渐平复了,朝曦才说起了姜南:“我已派人去过湖州,目前知晓的,他应该不是真正的姜南。”
乐晏脸色渐渐阴沉,心跳得飞快:“你的意思是,姜南被人冒名顶替了,蛰伏许久,拿出什么免死金牌娶我,是有预谋的?”
“嗯。”
朝曦在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是还不敢确定:“告诉你此事,是希望你不要打草惊蛇,姜南此人懂得隐忍,像是被人专门精心培养长大。”
上午姬郢提醒过他我,为此朝曦还特意看了姜南之前写过的试题,越看越觉得不像是平凡人家所写。
而且,姜南的长相也有几分眼熟。
“先帝救人也未曾查到线索,但免死金牌确确实实是真的。”朝曦也是想不明白。
据他所知,免死金牌总共就三块,两块都在皇宫,这最后一块根本不该在一个学子手上。
而且隐藏的这么深,这么久才露出来。
姜南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操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