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公瑾的话像一把尖刀，往沐淮安心口刺，疼得他发麻。
好似从庄子回到京城以后，一切就都变了，阿欢心里在意的，也不再只是他一个人，先是谢知礼，后来又有萧景和，如今连眼前的这个人，也在她心里占据了重要位置。
若是说心里完全不介意，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他又没办法放手，一想到会失去这个人，就对未来的日子没有任何期望。
他想每日都能见到虞清欢，想和她长相厮守。
所以即便虞清欢身边不只有他一个人，也无妨，他能说服自己接受。
可这个人，偏偏是程公瑾。
一个是他最爱的人，一个是他最敬重的人，这两个人都在他心里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这让沐淮安怎么都割舍不了其中一个，尤其是在知道了程公瑾这些年对定国公府的付出，那折磨人的蛊毒，即便没说发作起来什么样子，可他也能从眼前的程公瑾身上猜到几分。
定是痛不欲生，才会像现在这样。
“若是她心里藏的人不只一个，您也能接受吗？”
他开口的同时，直视程公瑾，心想：以他的性子，如何会忍受这种事......
程公瑾了解沐淮安，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自己眼里容不得沙子，接受不了女人心里有其他的男人，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可他在静园第一次见到虞清欢时，就已经知道她身边不止一个男人，他一直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即便是后来撞见她和杜云骁在酒楼的事，也没有多在意。
毕竟他一开始看上的，就是这么一个性子。
总不可能得到人以后，便让虞清欢改了这性子。
对上沐淮安试探的目光，程公瑾淡声道，“我如今还能在这与你说话，是她从萧景和那里求来的，你觉得我会在意？”
闻言，沐淮安衣袖下的拳头紧握，心里清楚，虞清欢必然是很在意程公瑾，才会那么费劲去求萧景和，她那么喜欢自由的人，甚至为此答应了萧景和每个月都进宫四日。
所以自己如果不想失去虞清欢，就必须接受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程公瑾。
就在沐淮安为此而揪心的时候，程公瑾的声音又响起，“淮安，如果不能接受，不如尽早放手。”
沐淮安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程公瑾的话就像一盆冰水浇在他心头，偏偏还有下一盆，“你该知道，她身边不会只有一个人，以后或许还有更多。”
“放手？”沐淮安低笑出声，喉间却涌上铁锈味，“不可能的。”
程公瑾没什么情绪，毕竟这自己话说的本就是事实。
若是旁人，他连这些话，都不可能说。
大概是被程公瑾的话刺激到，沐淮安从地上站了起来，眼底翻涌着暗潮，“您能做到的事，我一样也能。”
程公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目光淡淡。
沐淮安攥紧了衣袖，“您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推开屋子的那一刻，大影和小影同时闪身，虞清欢就站在院子里，看见门开，视线望了过来。
虞清欢朝他笑了笑，“怎么样？”
沐淮安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步子比往常要格外沉重，如果说方才在屋里时就无法接受会失去虞清欢这件事，现在这样看着她，光是想这件事，心里便受不了。
见沐淮安一直看着自己，又不说话，好似在发呆，虞清欢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怎么了？”
抬手间，沐淮安的目光落在虞清欢的手腕，这时他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一直戴着这个红玉镯子。
一开始，这个镯子是他给虞清欢戴上的，后来虞清欢知道镯子是程家的物件，就把镯子还了回来，他又把镯子给回了程公瑾。
兜兜转转，镯子还是回到了虞清欢的手腕上，只是这次，大抵是程公瑾给她戴上的。
或许有些事情早就注定了。
就像他会因为谢知礼而认识虞清欢，虞清欢又因为她认识了程公瑾。
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淮安？”虞清欢的声音将沐淮安拽回现实，她皱着眉头道，“你脸色很差，是不是伤口扯到了......”
话音未落，她忽然就被沐淮安伸手扣住手腕，拽进了怀里。
沐淮安的双臂如铁箍般收紧，将她牢牢抱住，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心安。
虞清欢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呼吸灼热地喷在她耳畔，带着微微的湿意。
她微微一愣，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虽然不知道两人到底在屋里说了些什么，但看着沐淮安这样，她心里也不好受。
“我不在意，什么都不在意了。”
沐淮安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即便以后还有别的人，我也能接受，可你别丢下我。”
虞清欢怔住了，沐淮安这话让她心头一颤。
他在说什么，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她抬手想推开沐淮安，问个清楚，沐淮安却抱得很紧，将脸埋进她颈窝，鼻尖蹭过她脖子，像是极度不安之后，抱住了一块救命的浮木，不愿意松开。
院里阳光正盛，桑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远了。
大影进了屋子里，小影站在不远处，看见这一幕时，心里叹了口气，还好是出了屋子再抱，这要是在屋里抱起来，主子指不定还要发疯一次。
想到这，他又觉得主子可怜，明明心里在意极了，还说什么不在意。
不在意能被刺激到毒发，那一剑可险些刺穿骨头。
过了许久，沐淮安才松开了虞清欢，在她茫然的目光里，拇指擦过她唇角，暗暗在心里立誓。
自己会做得比程公瑾还好，这一生都会守在她身边，将来的某一天站在更高的位置，让她不再受制于任何人。
不论是谢知礼，萧景和还是程公瑾......甚至以后可能出现的任何人，他都接受。
这些，他不会说出口，因为承诺太轻，但他会用余生证明。
“阿欢，我真的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