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和一直在等虞清欢开口,可一直到桌上的菜都吃完了,也没听见她,只是一边给他倒酒,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可她越是不轻易开口,萧景和心里就清楚,多半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不是谢知礼,就是程公瑾。
而程公瑾的可能,显然更大一些。
就在虞清欢又一次开口,同他说起拂砚楼来了多少官员,这些人又付了多少银子,离开时的脸色有多难看时,萧景和提醒了她两句,“欢欢,你做这些事要少露面,朝中那些官员都不简单,若是得罪狠了,我怕你出事。”
自做了这个皇帝以来,日理万机,连见虞清欢的次数都没多少,而虞清欢现在开的酒楼,不仅将京中的商户得罪狠了,还涉及到了这些商户背后的人,他就担心到时候自己在宫里,无法及时为她撑腰。
虞清欢柔声道,“没事的,程公瑾一直在帮我,有他在,那些人再气,也不敢动我。”
萧景和拿着酒杯的手微微攥紧,顿时心里确认了,她就是为了程公瑾。
尽管本就猜出来了,这会儿确认后,心里仍旧不是滋味。
“挺好。”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等着虞清欢的后话。
而虞清欢也确实开口了,“不过我最近发现他身子好像不太好,先前你说可以让宫中太医给他看看身子,现在行吗?”
话说出口时,她悄悄地观察萧景和的脸色。
直觉告诉她,萧景和不会救,否则早在程公瑾助他登基之时,那解蛊毒的法子就该到程公瑾手里了。
诚如萧景和所言,即便他是天子,可远在皇宫,哪天当真发生什么事,但凡有人瞒下,他根本不知情。
只有程公瑾活着,自己和拂砚楼才能万无一失。
所以,在过去几个月里,明知道萧景和有解蛊毒的法子,虞清欢也没有真正地去开那个口,只是如今程公瑾的身子越来越差,她只能赌一把,赌自己在萧景和心中的分量。
闻言,萧景和薄唇紧抿,看虞清欢的眼神却始终温柔,“欢欢,是程公瑾让你来的?”
虞清欢攥着酒壶的手微微用力,“没有,是我自己。”
听见这个回答,萧景和心里抽痛一下,他倒宁愿是程公瑾贪生怕死,把虞清欢推出来找自己救命。
可偏偏是虞清欢自己想救程公瑾。
萧景和沉着嗓子问:“你当真要救他?”
虞清欢在他明显晦暗的目光中,缓缓点头,“他必须活。”
萧景和忽然倾身向前,指尖轻轻挑起虞清欢的下颌,迫使她直视自己,他眼底暗流涌动,“欢欢,他活了,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若是没有程公瑾,他不会那么顺利地除掉先帝和瑞王,当上这个皇帝。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程公瑾才不能活。
虞清欢呼吸微滞,感觉到萧景和的气息混着酒味扑面而来,尤其是他指腹落在自己唇角时,明显用力。
她扯唇,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可他活着,于你而言也没有坏处,不是吗?”
毕竟,你这皇位,也有他的助力。
后面的话,虞清欢没有说出口,怕惹恼萧景和。
萧景和低笑一声,拇指重重碾过她唇瓣,眼底晦暗更深:“想让我救他也行......可你能为这事,付出什么?”
见他可以商量的样子,虞清欢心里松了一口气,提着酒壶,又给萧景和倒了一杯酒,捏着酒杯,喂到他嘴边,笑容讨好,“陛下想要什么?”
萧景和薄唇微勾,“朕要的,自然是你。”
空气骤然凝滞,虞清欢长睫轻颤,她讪笑一声,靠在了萧景和怀里,仰着脸看他,“陛下,妾身本来就是你的啊。”
萧景和没喝那杯酒,而是抬手扣住了她的后颈,逼她贴近自己,“欢欢,你知道朕说的是什么意思。”
虞清欢心里猜到,可迎上这危险的目光,她只能却装糊涂,“妾身不知,陛下不妨说清楚些?”
见她装傻充愣,萧景和低笑一声,“欢欢,皇后的位置,朕一直都给你留着,只要你随我入宫,我会救他。”
听到入宫这两字,虞清欢丝毫没有犹豫,“那不行。”
本来救程公瑾,就是为了自由,都进宫了,还救程公瑾干什么?
这种为了救其他人而搭上自己的蠢事,她是不会干的。
见她这么果断地拒绝了,萧景和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自嘲。
可至少证明程公瑾在她心里,也没比自己这个皇帝重要多少。
萧景和没后话,虞清欢有些急了,“除了进宫,其他的,你想要什么?”
闻言,萧景和松开了扣住她后颈的手,从她手中接过了那杯酒,却不是自己喝,而是放到了虞清欢嘴边,循循善诱:“欢欢,我想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能给的,是不是我想要的。”
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虞清欢犹豫半晌,“每两个月,我进宫陪你住两天,可以吗?”
萧景和薄唇微扬,“半个月,五日。”
虞清欢眉头直蹙,小声道:“一个月,三日。”
三日?
萧景和眸色暗沉:“欢欢,不要同朕讨价还价。”
一声“朕”,在虞清欢听来,那就是警告。
可这种警告对她没有用,她可怜兮兮道,“一个月四天,最多了的。”
一个月才多少天啊,四天真不少了。
萧景和垂眸看着她讨价还价时微微鼓起的脸颊,眸中掠过一抹笑意,“行,一日都不能少。”
留程公瑾一条命,换欢欢每个月进宫陪自己几日,也是值了。
见他答应得爽快,虞清欢红唇微启,就着他喂酒的姿势,缓缓将杯里的酒吞进嘴里,在萧景和危险的目光中,讨好地吻了上去。
萧景和喉结滚动,只觉今夜的风,格外撩人。
...
院外,桑如命人多备了热水,只等虞清欢吩咐,便将热水送进院里。
她心想:萧景和难得出宫,估计今夜要用到的热水还少。
反正自己是睡不成了,要等着伺候姑娘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