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程公瑾的话,沐淮安眸色微沉,换一个人......怎么可能,他只要虞清欢。
可既然舅舅想要的只是个孩子,那为何不能换一个人。
沐淮安眼神坚定,语气都透着一股决绝,“我与您不同,我非她不可。”
程公瑾淡声道:“你又怎知我不是。”
沐淮安刚要回话,就见屋门被推开,昏黄的烛光照亮整间屋子,在看清屋里情形时,他瞳孔骤然紧缩,呼吸凝滞。
记不清有多少年没见程公瑾作画,他甚至以为舅舅早已封笔,可如今,琳琅满目的画卷挂满了书房......
偏偏每一幅都是虞清欢。
一身红衣骑于马上,或是执伞立于雨中,或是倚栏望远,甚至还有她伏案小憩时鬓发散落的模样。
许多连他都未曾见过的模样,全被一笔一笔细细勾勒在画上。
沐淮安喉结滚动,指节捏得发白,一两副便罢,可眼前这些看着都有几十幅,又岂是短短一两个月能画出来的。
舅舅怕是从很早之前,就起了这份心思。
程公瑾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想谈什么?”
沐淮安艰难开口,“她知道你画的这些吗?”
程公瑾顿时想起那日,虞清欢闯进自己屋里,还有之后发生的事......他眸中掠过一抹不自然。
“知道。”
闻言,沐淮安目光暗了暗,心里已然清楚,没什么谈的必要了。
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程公瑾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院子里,抬步进了屋里,看着满屋的画卷,眼神都变得柔和。
他合上屋门,走到案桌前坐下,研墨下笔。
不一会,画上浮现虞清欢的模样,她倚在榻边,云鬓松散垂落肩头,怀中抱着个裹在襁褓里的婴孩。
笔锋游走,程公瑾下意识放轻了力道,将女子低眉浅笑时眼尾的弧度描得极柔。
答应了虞清欢每日一副画,他一日也不曾落下。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过去三个月。
虞清欢的酒楼在敲锣打鼓的炮仗声中开业,取名拂砚,和对面西风楼不同,装潢得很是素雅。
敲锣打鼓那会,人群密集,很是热闹,就连小二吆喝说,今日全部菜品半价时,还有很多百姓叫好,可鼓声停后,却根本没客人进门。
一上午过去,很是冷清。
桑如看见对面西风楼源源不断的客流,再看自家,连个人影都没,她趴在桌上,都快睡着了,“姑娘,咱不会头一天就把本给亏没了吧?”
云娘叹气,“定是有人搅和,否则不会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斜对面就是西风楼,那位掌柜向来霸道,结识许多达官贵人,还与京中许多富商交好。
这些人暗中多的是银钱上的往来,要想让拂砚楼没客人,只要一句话,。
这样的手段,她过去就接触过,也是因此,停云楼才开不下去。
她实在担心虞老板的拂研楼步上停云楼的后尘。
虞清欢倒是不急,这样的情况她早就想到了,也有应对之策,“头几日是这样,不急,等贵客来,就好了。”
云娘愣了愣,贵客?
听见自家姑娘的话,桑如一下子就懂了,脸上立马挂上笑,“姑娘,我到外头迎客去!”
虞清欢颔首,放她到外头去。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停在街上,大影挑开帘子,将马车里,一身红衣的程公瑾扶了下来。
程公瑾极少在外头露面,可一身红衣和出众的气质很难让人忽视,街上的人都忍不住驻足望过来。
前边正好有两位从马车下来的朝中官员,结伴正要去西风楼吃酒谈事,其中一位正是内阁的古大人,他眼尖,瞧见了程公瑾,快步走上前,大声一喊,“程大人?!”
旁边的官员顿时停下了步子,也跟了上去。
古大人快步走到了程公瑾面前,脸上一喜,“程大人,还真是您啊,我方才还以为认错了呢。”
旁边的刑部侍郎远远见过程公瑾几次,连忙行礼,“下官杨京见过程大人。”
程公瑾微微颔首,“无需多礼。”
说罢,他便要进拂砚楼,却被古大人拉住。
古大人一脸仗义,“程大人,你告假可有小半年了,今日正好遇见,不妨与我和杨兄一块到旁边的西风楼用膳,我做东,早已订好了雅间!”
程公瑾瞟了他一眼,“不必,本阁在这用膳即可。”
古大人这才打量了一番拂砚楼,冷冷清清的,里头瞧着一个客人都没有,哪有西风楼热闹。
可他转头一想,程公瑾不就喜欢这种冷冷清清的场合?
旁边的刑部侍郎杨京立马开口,“古兄,我觉得这里也不错,方才小二还吆喝着说菜品半价,不如进去尝尝?”
天下的读书人就没有不倾慕程公瑾的,先前他官小,一直没有搭话的机会,后来升官了,程公瑾又告假了。
没成想,今日竟然碰上了,他又岂能放过这个和程公瑾同桌用膳的机会。
古大人看不上这种冷冷清清的地方,他就喜欢热闹,想到杨京家境不太好,许是觉得西风楼太贵了。
他拍了拍胸膛,一手晃了晃自己的钱袋子,“杨兄,说好了今日我做东,我银子带了许多,你不必担心。”
此时,桑如走了出来,瞥见一身红衣的程公瑾,眼睛都亮!
瞧瞧,姑娘口中的贵人,这不是就来了嘛,还拉了两位客人来,当真是用心良苦。
她当即高声喊:“三位贵客里边请!”
程公瑾瞟了她一眼,当真是虞清欢身边的人,精明。
他抬步走了进去。
身后的杨京连忙拽着古大人一块走了进去,小声道,“你天天吃西风楼不腻吗,何不尝尝新的!”
古大人眉头蹙了蹙,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西风楼来来回回就那些菜,吃了好些年,确实是有些腻了。
“也行吧。”
瞥见有客人来,整个拂砚楼的人都动了起来。
桑如把人安置在了最显眼的一桌坐下,但凡外头有人经过往这里瞟一眼,都能看见程公瑾。
古大人顿时就不悦了,“就没个雅间?”
他吃酒楼这么些年,就没坐过大堂,而且还是正对着大门。
桑如笑眯眯解释,“今日刚开业,雅间要等明日才开,还请客官见谅。”
贵客嘛,要是进了二楼雅间,那旁人还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