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虞清欢的脸色,程公瑾自摇椅上站了起来,他缓步走近虞清欢,“虞娘子还有事?”
他声音几乎没什么语气,听得人觉得清冷。
就在他走近的那一刻,虞清欢又感觉到他身上那种久居上位的威压,顿时想远离,“没事了,这门我过两日寻人来修,就不打扰您老人家休息了,告辞。”
程公瑾薄唇抿着,并不阻止,目送着主仆二人从木门离开。
就方才那么一小会的时间,她开了四次口,说了四次‘您老人家’。
...
从程公瑾的院子回到自己院子,虞清欢立马让桑如把木门给合上,可惜锁给砸坏了,不然还能给锁回去。
谁能想到从自己家平平无奇的院子穿过去,能看见那么一尊大佛,真是吓人的很。
桑如忍不住道,“姑娘,您方才为何要说找人来修门?”
虞清欢:“不把门修好,难道就这样开着?”
桑如小声嘟囔,其实可以让人来将墙给堵上的,本就是两个宅子,那程阁老又是外男。
“姑娘,您以后还是离程阁老远些吧,奴婢总觉得这人心思太深沉,对您的态度也不太对劲......不宜往来过深。”
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姑娘得疏远些,不然哪天撞上,会被啃食得连骨头都不剩。
虞清欢知道桑如在担心什么,不就是怕自己又搞出来一个男人。
她拍了拍桑如的肩膀,“你放心,你家姑娘我还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
程公瑾是什么人啊,那可是沐淮安的亲舅舅,自己得是疯了才会对他老人家下手。
然而桑如担心的,却根本不是虞清欢饥不择食的问题。
那程阁老看着性子淡淡,可每次看她家姑娘的眼神,她总觉得藏了点什么,但又实在看不透。
而且她记得一开始,这位对她家姑娘是喊的虞夫人,在九重山那会,又是夫人,今日竟然又喊成虞娘子......
桑如还想就着程阁老的问题和虞清欢好好说一说,可这会儿虞清欢压根听不进去,满脑子只想着怎么布置新宅子。
...
当天夜里,虞清欢回了侯府,还没进门口,就见管家匆匆上前。
“夫人,方才侯爷回来,同老夫人大吵了一架,老夫人被气晕过去,侯爷又跑了,方才西风楼来人,说侯爷跑去他们家吃酒了,正喊着人去接!”
虞清欢眉梢一挑,“老夫人气晕过去了?”
这可是好事啊。
管家连连点头,“是啊,不过方才醒了,说您要是回来,就喊您过去。”
这侯府里可真是乱套了。
虞清欢好笑道,“她和侯爷吵架,寻我过去作甚,难道也想同我吵一架?”
难道是从儿子那里受了气。想撒在自己身上不成。
管家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大夫人,好似自从去了一趟庄子回来,性子都变了。
以前只要是老夫人的吩咐,大夫人可都是千依百顺的,哪里像现在这样。
他刚想劝两句,就见虞清欢又出门了。
虞清欢脸上带笑,丈夫倒是有些出息了,都能和王氏对着干了,还能给人气晕过去,这要再加把劲,说不定都能把王氏给气死。
不枉自己提前安排了人救下庄子里的李婆子,想来丈夫今日是从李婆子那里探听到全部了。
不过王氏也是心狠手辣,这李婆子跟了她二十几年,竟然说杀就杀。
王氏不痛快,虞清欢的心情就好,“西风楼是吧,我去接。”
管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刚回来的马车,又一次驶离侯府。
到了西风楼,寻了问了一下,虞清欢带着桑如进了楼上雅间,除了见到喝得满脸通红的谢知文,还有一旁也浅酌了几杯的沐淮安。
是了,丈夫不是那种独自一人喝闷酒的性子,定然会找人作陪。
见到虞清欢,沐淮安明显愣了一下,他使人去宁远侯府传话,却没想到来接人的会是虞清欢,还来得这般快。
虞清欢刚要同沐淮安打招呼,可嘴巴刚张开,就被满身酒气的谢知文抱了个满怀。
谢知文面颊绯红,双手死死箍住纤细的腰肢:“阿欢...阿欢你别走......”
他带着酒气的哽咽声响彻雅间,“阿欢,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些回来的,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别不要我!”
虞清欢尴尬不已,试图推开谢知文,却被抱得紧紧。
瞥见这一幕,沐淮安捏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看着谢知文将脸埋进虞清欢衣袖哭得脊背抽动,他唇瓣抿成一条线,克制着自己。
一旁的桑如默默在心里为自家姑娘点了三柱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谢知文玉冠歪斜,散落几缕墨发,蹭得虞清欢脖子痒痒,她只能伸手拍了拍丈夫的后背,“谢知文,你先松开我。”
谢知文却不肯,嘴里还哭哭叨叨,“我不,你以前都是喊我夫君的!”
虞清欢语噎,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那里,风轻云淡,好似什么都不在意的沐淮安。
见沐淮安不介意,面色神情还是如往常一样温柔,她松了一口气:“好好好,夫君,你先松开我。”
如愿听到,谢知文这才不依不舍的松开手,却又抓起她手腕按在自己心口,“我这里好疼,不要和离好不好?”
隔着一层衣料,虞清欢的手掌清楚的感受到里面那颗剧烈跳动的心,震得她掌心发烫。
就在这时,一向克制冷静的沐淮安猛地起身,险些带翻椅子,沉闷的移动声惊得烛火都晃了晃。
虞清欢眼睁睁的看着沐淮安板着一张脸走近,一把钳住谢知文的肩膀将人扯离自己,力道大得让醉醺醺的谢知文跌坐回椅子上。
沐淮安目光落在虞清欢被蹭得皱皱巴巴的衣服。
虞清欢顿时咽了咽口水,紧张得心里发慌,下意识解释,“他喝酒了,我没主动!”
天地良心,不能和醉鬼计较!
沐淮安薄唇紧抿,谢知文喝醉了,可虞清欢没沾酒,却还是依着他喊了那一声夫君......当真令人眼红嫉妒。
他喉结重重滚动了两下,嗓音比平日低沉三分,“我送你们回府。”
虞清欢:“不用,我坐马车来的......”
沐淮安眼底暗潮翻涌,素来温润的嗓音裹了几分酸涩,“今夜见到我,让你很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