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住，不许走。”
把魂导器图纸交给朔瞳后，天色已经不早，今晚照旧回学院里住。然而刚离开长老殿，就看见一身白金色宫装的千仞雪。
她抱臂站在不远处，也不知等了多久，似乎是猜准了自己会经过。
见状，商月脚步一转，毫无心理负担地往回走。
站住？
凭什么。
“商月？”又叫了一声，却不见白发少女转身，千仞雪眉头一皱，运转魂力闪到对方面前，道：“你今天什么意思，跟我闹什么脾气？”
商月歪头，微笑道：“哪有什么意思，你想多了吧？”
“我会听不出你话里有话？你跟我装什么，有什么事直说不行吗？”想起圣女一事的误会，千仞雪无奈道：“我之前没想那么多，只是以为你想要圣女的位置，我才说送给你。”
当时刚从天斗回到武魂城，一路颠簸，只想着开启天使考核，哪儿听得出七弯八拐的弦外之意？
当时还不说清楚，非要事后阴阳一通。
商月保持微笑：“知道还问。”
一天天问问问，哪来这么多问题？说一堆废话，不如干一件实事来的有用。
“你又阴阳我？”千仞雪略感震惊。
“知道就别问了，说出来不尴尬吗？”
千仞雪：“……”
“我做事不为你的谢礼，皆是我自愿。就算你真的想谢，多少要有些诚意吧？我伸手就能够得到的东西，不叫谢礼，叫添堵，更不必说，那东西我根本就不想要。你费点心思，路上买个玩意儿，都胜过这种谢礼。”
商月仍然笑着，说出的话却算不上好听。
但她就是懒得伪装。
“这三个月我一直在想，是我去晚了吗？”银眸中毫无笑意，眼睛的主人企图从另一双眼睛中，找到一点从前的痕迹，“雪清河游走朝堂的那一套，你拿来对付我，是吗？”
少女眉眼弯弯，却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愉悦笑意，满脸写着“不爽”两个字。
意思也很明确：若是谈交情，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为了帮你而已。若是谈利益，玩儿不死你我就不叫商月。
此情此景，仿佛只要对面说一句“是”，她马上能抽出剑，来一出永绝后患。
“卧底在天斗十余年，天使少主心思何等缜密，别跟我说你想不到，骗鬼呢？”
在做好准备之前，真实身份一旦暴露，与七宝琉璃宗决裂倒是其次，一个不慎，恐怕明堂基业都会毁于一旦。
此时接下圣女之位，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结果这人更有意思，当谢礼？
简直搞笑。
“还是说，你觉得我很好哄？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儿？”
看着与自己目光平齐的眼睛，千仞雪清楚地意识到，商月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三岁孩童。但她也想不明白，被长老殿一众长老宠爱着长大的小姑娘，为什么满肚子都是坏水。
不但黑心，还披着一层极为乖巧的外皮。
凡事若是顺她心意，那自己面对的就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狐狸。若是不顺她心意，分分钟变成锋芒毕露的孤狼。
前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有可能露出爪牙。
千仞雪叹气道：“阿月，你变了。”
“我变了？”
商月收敛笑容，冷笑道：“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什么吗？恶人先告状。”
「如果阿月可以觉醒武魂，我们就一起变强。如果阿月的天赋并不在此，我就连带你的那份一起努力。」
果然，这世间事只要沾染了利益，能保守真心者十不存一。
当年的话，放在如今倒像个笑话。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想要的不只圣女之位，还有教皇宝座。若是那个位置明明白白写着‘非天使一脉不可’，那我现在就回明堂，否则，你我各凭本事。”
这直白的话，让千仞雪无法回答。
她问：“你一定要跟我争吗？”
“我不能争吗？”
商月平静道：“你我都清楚，这世上的好东西都是抢来的，只有弱者才会坐等分配。与其说是我跟你竞争，不如说这世间法则本就是胜者为王，只不过胜了你的人，恰好是我。”
什么世间法则暂且不论，这话中笃定的胜利者姿态，着实令人恼火。
千仞雪觉得，能用这种真诚的语气，说出如此气人的话，也是旁人学不来的本事。
“好。”语气中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无可奈何，她说：“只要你有这个本事，大可与我竞争。我比你年长，胜了是理所应当，输给你，也算后浪推前浪。无论如何，武魂殿都没有落到外人手里。”
千仞雪觉得，若是放在三个月前，听见商月如此说话，那她一定是气愤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如今自己已经开启天使考核，并且是九考，神位继承考核。
如果能顺利通过考核，那等待自己的就是天使神位，以及天使一族的无上荣耀。
教皇之位，王权而已。
不知哪句话让商月满意，她突然心情舒畅起来，笑着说：“放心，对外，我们的立场还是一致的。天斗皇宫那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你安心进行你的考核。”
“毕竟是天使九考，跪了一百零八天才开启，着实辛苦。”
供奉殿也不是铁桶一块，千仞雪前几日开启了传承九考的事，私下里早就传进了长老殿，只是没有人摆在明面上谈论罢了。
九考关系到神位，人间王权无法相提并论，正是清楚这一点，竞争教皇一事才能摆在明面上。
若非如此，再亲近的关系，也不至于傻得当面挑衅。
“你在阴阳我，还是在讥讽我？”
千仞雪已经快被磨得没脾气了，只觉得头疼。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对商月是否太过纵容。
在心里，她确实是把这个小六岁的女孩当成妹妹看待。
“别仗着你年纪小就这么跟我说话，你以为我不会揍你是不是？你亲姐叫胡列娜对吧，我觉得有必要跟她探讨探讨，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姐姐。”
商月突然沉默：感觉自己被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