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空动作轻缓,但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将赵熠的手缓缓搭在自己肩膀上。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度,赵熠喉头不自觉的颤抖着。
这个在战场上,纵使面对千军万马心中都不曾升起一丝波澜的铁血汉子,此刻一双虎目竟是不觉间迷上了一层水雾。
“好...好...”
他喉间颤抖着,没有去诉说自己在边境十数年的不易,也没有诉说战场上的凶险。
因为不论怎么说,他的不易,他的凶险,都不及一个孩童独自挣扎求生的半分。
他只是不停地重复着那一个字,声音哽咽,但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不再犹豫,赵熠也将另一只搭在赵长空肩膀上,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
将那些难以诉说的关爱和痛苦都包含在其中。
赵长空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力道,以及赵熠不受控制颤抖的身躯。
多年来的不满和委屈在这无声的交流中,逐渐化为云烟。
这些年来挣扎求生的确不易,但父亲娘亲他们在战场也何尝不是?
或许,他们每次出击应战之前,都会仔细端详着自己的画像。
因为他们不确定这会不会就是最后一眼。
演武场边缘,赵福早已是老泪纵横,他背过身子用衣袖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嘴里不断念叨着:“好,太好了!”
旁边的亲卫们也不禁眼眶发红,可嘴角却是挂着由衷的笑意和祝福。
他们并未在此地过多停留,而是悄无声息的退去,将空间留给好不容易团聚的父子俩。
“好小子!刚才那一拳属实不错,够劲儿!”
好半晌赵熠才从激动的情绪中舒缓过来,松开了赵长空,但一只手扔搭在他的肩膀上,似乎是怕他一松手,对方就消失不见了一样。
他哈哈一笑,笑声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兴奋:“说说你是怎么绕开那些禁军的?尤其是那个统领,他可是脱凡境的高手。”
“也没用什么方法,就那样便进来了。”赵长空笑了笑。
他并未撒谎,的确就是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只不过是那些人自己废物,发现不了他的踪迹而已。
“你小子,跟你老子我还藏着掖着。”赵熠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肩膀,表达了下他的不满,但更多的却是高兴。
他在赵长空这个年纪,可是远远不如比不上赵长空的。
但他心中没有嫉妒。
这世上大概没有比自己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值得让人高兴的事了。
寒暄几句。
父子俩的话题自然而然就扯到了朝堂的问题上。
“父亲,你怎么看待如今的朝堂局势?”
赵长空盯着自己父亲,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纵使他恨不得直接冲进皇宫,将那司南朔光一剑捅个对穿,可在这件事上也得顾忌下父亲的感受。
毕竟那司南朔光就是说破了天,也不过是一个太子而已。
即便他如今重新得势,可若说背后没有那狗皇帝的授意,想来他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构陷一位刚打了胜仗的大将军。
除非他脑子真的有问题,或者说他根本无意那个皇位,只想痛快的复仇。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那狗皇帝和父亲的关系,让他不好直接动手。
“我怎么看并不重要。”
赵熠当然明白儿子的意思,他笑着摇了摇头:“重要的是你怎么看。”
赵长空怔了怔,显然没料到父亲会这样说。
“你也这长大了。”
赵熠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年,我和你娘亲不在你身边,虽是不幸,但也算一种磨练。
你做得很不错,恐怕就算是为父亲自面对,也不一定能做得比你更好。
今后这定国公府迟早也是要交到你手中的,不如就从现在开始,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为父都支持你!”
赵长空眼底涌现出一抹复杂,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但却被赵熠直接打断。
“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好好思考一下再做决定也不迟。”
赵熠含笑看着赵长空:“你从玄海一路赶来,想必也累了,先下去好好休息下,这样也方便你晚上行动。”
晚上行动?
赵长空愣了愣,心说什么行动,我怎么不知道?
“别说你小子不想媳妇。”
赵熠看着儿子的表情,一脸揶揄。
赵长空再次一愣,旋即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红晕,他真的只是有夜闯皇宫的想法而已。
“父亲,我...”
“行了,你小子跟我还装什么。”赵熠哈哈一笑,“我虽然不在你身边,但你的一举一动我都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只能说你小子不愧是老子的种儿!
想当年我翻你娘亲家墙头的时候,那老不死的...咳咳,不提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赵熠到左边的话头猛地顿住,左右看了看,有些心虚地止住了话题。
赵长空愣愣地看着父亲,没想到外人口中顶天立地的英雄,竟然还有这般模样。
不过他并未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这样的父亲更加贴切真实。
赵熠轻咳几声,转而继续说道:“那皇宫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可怕。
虽说守卫皇宫的禁军的确要比外面那些强上一点,但也强的有限。
而那禁军统领是个脱凡二重的武修,以你方才显露的本事要对付他问题不大。
但比起他,你更要注意的是另一个人。”
说起对方,就连赵熠语气也难得多出了几许凝重。
“谁?”
赵长空见状当即便打起了精神,能让父亲都如此慎重的,必定不是一般的强者。
“那皇帝身边的老太监。”
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比起方才,赵熠声音中却是多出了几分郑重。
赵长空怔了怔,脑海中下意识地回想以往见那皇帝时的场景。
如果不是父亲突然提起,他好像还真就没注意到,每次皇帝身边都会跟着一位面容苍老的太监。
想到这里,他心中猛然一凛,以那大延皇帝的心机,身边必不会出现一个毫无用处之人。
这么看来,对方极有可能是一位绝世强者,只不过对方刻意隐瞒了自己,这才令人总是下意识地忽略。
“你也不用过于担心,那老太监据说是大延先皇留下的底牌,只要不是危及到皇帝的性命,或者是大延生死存亡之际,一般他是不会出手的。”
见着儿子的脸色,赵熠不由出声安慰了一句。
“小心无大错。”赵长空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