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众人,都不知晓李尚安此举的用意。
但大部分都有猜测,是不是李尚安想要保住蜀地麓山学院的面子,所以故意这样宣布。
林策也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考虑的更多。
大周王朝的儒道正统,只在文远书院和麓山书院,而麓山书院又只在蜀地有正统。
汴京的麓山书院,说白了就是个分院,方便朝廷监管,也是麓山书院向皇帝证明出仕之心的存在。
因而,若是蜀地来人,和汴京分院较量。
为了考虑到名声影响,必然是宣布蜀地的麓山书院获胜。
林策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只是他能接受,别人未必可以。
朱淳心急如焚,明明林策的画引动了天地异象,这种时候宣布谈一璇获胜,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就算要维护蜀地的颜面,那也得先顾忌自己的颜面。
睁着眼睛说瞎话,岂不是坏了道心?
儒道之人,最讲究一个诚信。
若是糊弄人,那可是要遭受天道问责的,李尚安这都不怕了吗?
“你对这个结果,有异议吗?”李尚安看向林策道。
林策闻言,抱拳拱手摇头。
“李师,我对这结果没有异议。”林策笑道,终究还是让谈一璇踩在自己头上了,说来说去他不过是这些利益体之间的一枚棋子罢了。
李尚安就算是三品大儒又如何?
不过也是个俗不可耐之人,他出自蜀地,所以要顾及蜀地的颜面,不可能宣布林策获胜的。
谈一璇皱起眉头。
她身边的师兄们都松了口气,但唯独她有些难以接受。
这样一来不就是她输不起了吗?
“你们都很疑惑,为何我会宣布谈一璇获胜,在你们眼中,林策的画技惊四座,竟能引来天道异象,可画作讲究点睛之笔,你们可曾在这画作中,找到点睛之笔?”
李尚安双手背负,扫视众人道。
此语宛若惊雷,让不少人都醍醐灌顶。
岸边上有人当即说道:“我就知道,刚才我就看出来了!”
“虽然林策的画惊世骇俗,竟能引来这般恐怖的异象,可他的画中没有点睛之笔,终归是丧失了一些灵气。”
“就是啊,没有灵气的画作,比不得谈姑娘。”
能进入麓山书院的孺子,并没有泛泛之辈。
有人精通诗词,有人精通画作,因而很容易就看出端倪。
林策毕竟没有练过画功,他的功底很差。
纵然进入了那般玄妙的状态中,画出了清明上河图,但这还是不够完美。
天地异象的存在,只能说明作品本身很有意义,足够引动天道的共鸣。
但是却未必能证明林策的画作有多优秀。
这,就是林策输的原因。
反观谈一璇的画作,虽然随心而作,但却神韵皆有,只是简单看一眼还品不出什么,却在多看两眼后,能感受到其中的一丝埋怨和恼怒之感。
这毕竟是她带着情绪刻画,所以会有如此神韵。
多年画功的培养,让谈一璇在作画这一道上拥有无限可能,她的功力从小便开始培养,林策不过是进入了某个玄妙的状态罢了。
那里比得上!
被李尚安这么一说,谈一璇这才反应过来。
她其实并没有输,甚至她从一开始就走上了歪路。
并非引发天地异象,才算是优秀画作。
林策闻言,眼里多了一丝清明,他靠的只是记忆中那片璀璨光芒,那厚重的文化底蕴,这些东西,终究不是他的。
所以即便复刻出清明上河图,也还是少了一丝自己的感悟,这或许就是没有点睛之笔的原因。
“受教了。”林策拱了拱手,这回是真心实意的敬佩李尚安。
他所言,确实让自己收获匪浅。
倒是谈一璇双手撑腰,大笑着对林策说道:“我赢了!你气不气!”
“搞那么大场面干什么,不还是输给了我?”
“现在证明我比你厉害了,你还能说什么!”
见到谈一璇如此表现,朱淳灵姚公主等人都是心有不悦。
梨儿更是气恼的要上前理论,不过林策拉住了她。
“不错,这场比试你赢了,谈小姐,你我日后再见,若有机会再切磋一二,我不会手下留情咯。”林策输阵不输人,他的这份气度,倒是让李尚安刮目相看。
本以为林策会气急败坏的质问自己。
没想到他倒是很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失败。
光是这份心性,就领先了许多人。
此子,未来必成大才。
“不错不错,看来陈圣爷爷说的不错,汴京果真是卧虎藏龙,其中前任宰辅之孙,便是人中之龙。”
这时一个青年从岸边人群中脱颖而出。
他穿着一身金边白袍,气宇轩昂。
尽是一步踏出,便有浩然气围绕在周身,再踏出一步,便已经悬浮在湖面。
四周孺子们个个露出吃惊表情。
湖心亭内,李尚安挑眉头一挑,似乎认出了来人,但其余人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此人是谁。
眨眼的功夫,此人便来到了湖心亭。
只见他恭恭敬敬对李尚安行了一礼,态度放的很低。
儒道对师长极为敬重,不敢有半点不尊。
“在下文远书院弟子,钱清松,慕名而来,观摩林公子和谈小姐切磋比试。”
“今日见之,果然不同凡响,更是敬佩李师明辨是非,为谈小姐证明画技。”
钱清松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再加上那张不错的俊脸,倒是吸引诸多女子的关注。
“文远书院,来我麓山书院做什么?”
谈一璇皱了皱眉头,她对这人有些敌意。
就连朱淳,都露出一副警惕的表情。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道方面自然以儒学为尊,而儒道,又划分两大派别。
一个是文远书院,一个是麓山书院。
这两方向来都不对付。
因此钱清松一出现,就让原本还有嫌隙的朱淳谈一璇等人都团结起来。
“呵呵,我似乎说过我来的目的了。”钱清松戏谑一笑,又道:“谈姑娘如果没听明白我能再说一遍,如果谈姑娘还没有听清楚,我可以继续说,只要谈姑娘满意,我便能一直说。”
“谈姑娘若是耳朵不好,我可以给你开一张方子,在下不才,也略懂医术。”
谈一璇脸色一僵,怒气冲冲的瞪着钱清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