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子哎呦一声，一屁股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她扫了眼苏念的腿，啧啧几声：“敢情知识分子是这么理解的。”
“那是不是像我们这种长期干活的人，平时被打了碰了也无所谓，反正大家都是糙人，比不得人家娇贵。”
顾淮安是这个意思，但是被她说出来，他难免难堪，但现在是他升职的关键时期，而且大家还是街坊邻居，保不齐那个外地的领导会不会来找邻居打探情况。
他抿了抿唇：“婶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没想到念念会有这么严重。”
那边顾梓硕也哒哒跑过来，他还算是知道在外面要装，小家伙站在床前，耷拉着脑袋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妈妈，我不该打你。”
苏念朝着他露出一抹苦笑，声音虚弱无力：“没事的，我没事。”
说完她咳嗽了几声，越咳脸越白，李婶子赶紧递上从家里带来的纸，“行了，你先歇会儿别说了。”
“婶子就在这守着你，我倒是看看能有什么事。”
她平时跟苏念关系还算是可以，主要是苏念为人大方，有事没事会给她们几个老邻居拿点家里的菜或者肉之类的，这年头的物价不算便宜，也就是他们俩双职工家庭才这么舍得。
“婶子，我真的没事，大晚上怪麻烦您的，不然你先回去休息，”苏念说到这看了一眼顾淮安，她手指捏着被角，声音放低了几分，“有淮安在应该没事。”
“刚好，他守着我们俩。”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苏念也不好意思让人一直在这。
就今天的事，经过几个叔婶的嘴，她相信都用不到明天能早上，这件事绝对能传遍小巷。
顾淮安先有结婚证闹出来两个妻子的事，还没解释清楚呢，现在又来这么一遭，只要那位段先生稍加打听，她就不信顾淮安还能像上辈子一样升职去南方。
李叔也在说：“行了，我看小顾也是个知道事的，哪有男人不疼自己老婆的。”
“我们就先回去吧。”
顾淮安赶紧保证：“李婶，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念念，”
他们走了后，病房内归于安静，顾淮安站在苏念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苏念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这个年医疗条件就这样了，她小腿上的肿胀只能靠输液消炎，估计未来几天她还要来医院，苏念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给自己办理个住院，这样也省得来回跑。
就是可惜了她的服装生意了，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动，这生意还怪好的咧。
“念念，你该不会在怪我吧，”顾淮安突然开口说道，他顺势在凳子上坐下，语气里是难得的温柔，“你也知道，事出紧急，而且当时你看着也没事。”
顾梓硕瘪瘪嘴：“妈妈，你为什么会这么严重，我只想和你闹着玩。”
苏念呵呵两声：“闹着玩？那我打你几扫把也和你闹着玩？”
顾梓硕：“你凭什么打我。”
苏念没扎针的那只手扬起来，一巴掌朝着顾梓硕的屁股打下去，啪啪啪几声后，她说道：“行了，平了。”
顾梓硕呆愣愣地看着她，好半晌后，小家伙嗷的一嗓子哇哇哭了。
“妈妈坏，爸爸，我不要妈妈了，呜呜呜。”
他的眼泪一颗接一颗，见顾淮安不搭理他，又跑到沈娇那边去了。
沈娇心疼地把他揽在怀中，“让姑姑看看，呼呼，姑姑吹吹，硕硕不疼。”
“怎么，你也要说我不该打他？”苏念掀了掀眼皮，凉凉地看着顾淮安。
顾淮安摇摇头：“他没有礼貌该打，你是他妈教训是应该的。”
苏念呵呵一声，“我还以为你想说，我没资格教育孩子，毕竟人家没把我当妈。”
顾淮安没再说话，他只是坐在那用奇怪的视线看着苏念，那双眼睛有点瘆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沈娇想说什么刚张口就被顾淮安给瞪回去了，气得她脸一歪索性不再看这边。
房间内归于安静，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
沈娇来得早外加她没什么事，只输了一小袋药液，苏念还有一大半没输完呢。
“哥，我困了，”沈娇打了个哈欠，拉着顾淮安的袖子撒娇。
顾梓硕拽着他另一边袖子：“爸爸，我困了。”
苏念拍拍自己床边的位置，“硕硕，过来睡觉。”
“你今晚就在医院睡。”
她直勾勾的看着顾梓硕，而硕硕抓着顾淮安的手不放，“我不要，我要回家。”
其实孩子是不是亲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苏念觉得也是自己傻，上辈子回到海城后，硕硕大多时间跟着沈娇睡，后面自己独立睡一个屋。
他睡觉都不找自己的‘妈’。
怪她自己没注意到细节。
苏念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顾淮安。
顾淮安看看苏念，再看看沈娇，就在苏念以为他要走的时候，听到男人说道：“念念，我在医院陪你。”
“我给你办理住院，然后我把她们俩送回去，接着回来陪你。”
“你等我一会儿，反正一个小时你也输不完。”
苏念嘴角扯了扯，没把这话放心上，“哦。”
顾淮安走了，带着沈娇和顾梓硕，走的时候沈娇还让苏念慢慢输，而顾梓硕则是气呼呼的。
“妈妈，虽然我打了你，但是你的错，你要给我做好吃的我才会原谅你，我想要以前的那个妈妈。”
苏念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从医院离开回到顾家大概也就二十分钟，腕表上的指针一圈圈的转着，一个小时十五分钟后，苏念自己拔了针，喊来护士给她处理后续的事。
又过了十分钟，她躺在病床上，静静地感受着过分安静的楼道。
夜晚的住院部，像是被按下了某个按钮，斑驳的墙面上倒映着各种影子，苏念阖眼躺着一直没关灯。
躺下不知道多久，病房的门被人推开，顾淮安急匆匆地闯进来。
“念念，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