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直立马观战的那个燕军将领，原本不屑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惊骇。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都变了调：“撤！鸣金收兵！快撤！”
急促的号角声响起，带着一种逃命般的仓皇。
围城的燕军丢盔弃甲，如同退潮般向水一样退去，只留下一地尸体和鬼哭狼嚎的伤兵。
城墙上，雍城残兵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
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精气神。
张宇和姜雪晴却像被抽空了力气，同时跪倒在地。
胸口那股异样的力量潮水般退去，随之而来的是仿佛要把人撕裂的疲惫。
“你……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姜雪晴靠坐在冰冷的城墙上，声音虚弱。
张宇苦笑，嗓子干哑得厉害：“说来话长了。”
“我在地下那鬼地方，足足待了三个月，然后才想办法回到现代。”
“结果发现，外面的世界，早就他娘的变了样了。”
“那个金色的玩意儿，S-000，已经爬出地面，扩散得铺天盖地，半个城市都成了一滩烂泥。”
“三个月？”
姜雪晴摇头，语气带着一丝茫然，“张宇，你……已经消失两年多了。”
“两年？！”
张宇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时间……时间怎么可能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
姜雪晴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这两年，我一直没放弃找回去的路。”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那片青紫色的纹路，“这东西，自从咱们在地道里分开后，就一直跟着我。”
“像是那金色液体的一部分，但又不完全一样。”
“有时候会烫得要命，有时候又疼得厉害，不过，也多亏了它，我才能在这边活下来，甚至……莫名其妙地拉起了一支队伍。”
张宇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摸出那枚S-000铭牌。
“我在现代那边，找到了两个馈能点。”
“那玩意儿，可能就是对抗S-000，彻底解决这烂摊子的关键。”
“如果能找到古代这边的馈能点……”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啸。
“啊——！”
那尖啸，似要把人的魂魄都给抽走，直往骨头缝里钻。
张宇瞬间绷紧神经。
城门洞里，一个守军连滚带爬地冲出来，满脸是血。
“将…将军！
不…不好了！
西门…有怪物！”
张宇和姜雪晴对视。
胸口又是一阵刺痛，这次更剧烈。
“带路。”
姜雪晴咬牙，撑着剑起身，腿脚不利索。
张宇一把拦住她。
姜雪晴瞪过来：“别挡路。”
语气强硬。
“瞧瞧你现在什么样。”
张宇抓住她的手腕，指着她脖子上蔓延的青紫。
“这玩意儿在吞噬你。”
“两年了，张宇。”
姜雪晴甩开他的手。
“两年我一直这样活着。
这座城，这些人，是我的责任。”
张宇定定地望着她，胸口的印记微微发颤。
眼前的姜雪晴，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眼角有了压不平的皱纹，曾经柔顺的黑发里夹着灰白，随便扎成硬邦邦的马尾。
更让他心惊的是她眼底那份冷厉，近乎麻木的决绝。
那是历经生死的人才有的眼神。
“放心，死不了。”
姜雪晴扯出一个疲惫的笑。
“没那么容易。”
西门的惨叫，一声接一声，城墙都在簌簌落灰。
张宇吐出一口浊气，从背包里掏出最后两颗子弹，装进枪膛。
“走，一起去。”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几乎踩着血和残肢，奔向西门。
守军见到他们，神色复杂。
有敬畏，有惊惧，更多的是茫然。
“那，那个古怪的神仙……”
一个面色惨白的老兵指着张宇，嗓音发颤，
“他能赶跑燕军，能赶跑那怪物吗？”
张宇没有回应。
他的注意力，全在前方。
西门城墙缺口，一团黑影，逆着光，轮廓扭曲流动，像融化的蜡。
它正抓着一具守军的尸体，往嘴里塞。
“又是这东西……”
姜雪晴低语，声音压抑着怒火和恐惧。
“这两年，见过四次了。
每次都是在我筋疲力尽的时候。”
张宇心头一震：“四次？确定？”
姜雪晴点头：“第一次在药王谷密室，第二次在洛阳城外，第三次在长城关隘，第四次……”
她猛地顿住，眼中划过痛楚，
“就在三天前，就在城里。
它们一次比一次强，越来越，人形。”
张宇脑中飞速运转。
这不是巧合。
假齐岳，姜雪晴遇见的怪物，还有地下实验室的金色液体……
源头都是同一个。
S-000正在入侵两个世界！
怪物察觉到他们，猛地抬头。
那东西的脸——如果那能称之为脸——竟隐约拼凑出一个熟悉的轮廓，让张宇悚然。
“张，宇。”
它的声音，像几十种声线揉在一起，嘶哑刺耳。
“找，到，你，了。”
姜雪晴脸色骤变：“这次它会说话！”
张宇怔住。
怪物声音里，有一丝属于赵明宇的音调！
怪物扔掉尸体，朝两人扑来。
速度快得惊人，动作流畅得让人恶心。
黑色物质在奔跑中重塑形态，越来越像人。
“躲开！”
姜雪晴反应极快，一把拽开张宇，自己却慢了半拍。
怪物的手臂——一条比常人长一倍的畸形肢体——闪电般抓住姜雪晴的小腿！
“啊！”
姜雪晴痛呼。
黑色物质像强酸，瞬间浸透皮靴，腐蚀血肉！
张宇怒火攻心，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穿透怪物头部，在黑色胶质中开个洞，转瞬又被填满。
怪物发出刺耳笑声，手臂发力，姜雪晴被拽倒！
“放开她！”
张宇咆哮，匕首狠狠刺向怪物。
匕首没入黑色物质，像扎进泥沼，毫无阻力，也毫无作用。
怪物不管不顾，另一只手捏住姜雪晴的脖子，慢慢收紧。
姜雪晴挣扎，脖颈青紫亮起诡光！
“你，也是，馈能体，很好。”
怪物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兴奋。
“两个，一起，收割。”
眼见姜雪晴挣扎渐弱，张宇急中生智，掏出S-000铭牌，狠狠按在怪物身上！
“啊——！”
怪物惨叫后退。
铭牌触碰处，黑色物质迅速融化流失，露出金属结构！
张宇眼前一亮——这东西怕铭牌！
抓住机会，又一刀刺向怪物金属层。
匕首卡住了，像刺中坚硬合金。
怪物吃痛，松开姜雪晴。
她滚到一边，剧烈咳嗽。
脖子上五个发黑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