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如果不是顾拙自己想上班,加上没有工作单位接收的话户口转不过来,谢凛都不想顾拙去上班。
陈心婉打小灌输给他的念头就是——赚钱是男人的事情,女人该在家操持家务。
这话谢凛是认同的,不过他的认同有点歪曲,他觉得别的女人都能不赚钱,自家阿拙去上班就是受了委屈了。至于操持家务,那是别的女人该干的,自家阿拙的话……如果不是有些事他干不好或者不在家,他都想给她包圆了。
也因为此,谢凛心里其实一直都有点小遗憾——要是能像旧社会那样花钱请人到家里干家务就好了。
当然为了不被人质疑思想觉悟不够高,这话他对谁都没说过。
不过也没事,阿拙说了,过上七八年这种情况就会变了。
到时候,他一定要请人回来,让阿拙什么家务都不用干。
倒是顾拙有点好奇地问道:“巧绣你在厂里是绣什么的?”要知道福省这边刺绣其实不太盛行的。
“主要是被套枕巾这一类,我绣的都是一些精细的大图案,都是慢工出细活,有时候一个被套就要绣小半年。”
一旁的江自明补充道:“巧绣绣的被套枕巾是能给国家赚外汇的,那些老外可喜欢了。”
顾拙恍然,“像巧绣这样的绣娘多吗?”
“不多。”江自明道:“他们单位就她一个。”
周巧绣小声解释道:“只是作品能出口的就我一个,其他绣娘的作品都是卖到大城市里去的,价格也不低。”
江自明抱怨道:“其他绣娘技艺差,反倒能在家中刺绣,你技艺好,反倒每天都要去。”
周巧绣解释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用的面料和绣线都是最贵的。而且我有固定工资,单位也怕我在家偷懒。”
“人出去走动走动不是坏事。”顾拙倒是觉得能上班比待在家里好。
上辈子周巧绣后来就一直待在家里,最后都待得抑郁了。
周巧绣也点头。
江自明蹙眉,但是他觉得巧绣那个工作环境太不友好了,绣娘就她一个,其他工人都隐隐排挤她,工作时她基本也是一个人待一个屋,还不如在家里呢。
只是今天他们是来做客的,不适合深入说这种话题。
这顿饭总体而言算得上是宾主尽欢,便是内向如周巧绣,到后来说话也自如了。他们走的时候,顾拙将装了羊肉的饭盒递了过去。
江自明一开始是拒绝的,但谢凛一个眼神,他就没有二话了。
等送完两人回来,谢凛都没歇一下就去收拾残羹剩碟了。
“你坐着别动,我来。”顾拙想去帮忙,都被他拦下了。
伴随着火车的呜鸣声,范晓曦带着韩正国和汪雪莺大包小包地下了火车。
“姨父姨母?”三人正往四周看,一个迟疑的声音传了过来。
汪雪莺抬头看去,见走过来的是一个四十来岁,面容方正的中年男人,她有些迟疑道:“建设?”
“是我是我!”管建设松了口气,一边上前接过行李,一边如释重负道:“总算等到你们了,我都认错好几波人了。”
主要上次见面还是三十年前,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很多,自己都不是很有把握,遇上看着像的人便上去询问。
汪雪莺有点纳闷,“我们下来应该算早的了吧?”
“我之前在外面没挤进来。”管建设摸了摸鼻子道:“人太多了。”事实上,这是他头一回来火车站,没想到这边人会这么多。
范晓曦算了算道:“快元旦了,很多人都会回家过年。”
“还真是。”管建设一脸恍然。
“我们赶紧出去吧,这边实在太挤了。”汪雪莺开口道。
她这都被人撞了七八下了。
范晓曦和管建设一左一右护着两位老人出了火车站。
“我们坐公交车回去,我家离这有点远,得坐十几站。”管建设一脸不好意思。
范晓曦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出门在外,哪有不麻烦的。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上公交车的时候遇到了座,虽然只有一个,但两位老人轮流坐,倒也不算受累。
管建设是家具厂的工人,住的也是单位分的房子。
看到眼前的筒子楼,范晓曦皱了皱眉,小声问道:“表舅,家里能空出房间来吗?”事实上,若不是招待所都只有多人间,而他们带的行李又多,他们是想要去住招待所的。
“能的能的。”管建设连忙道:“我家闺女和儿子都是高中生,能住校,小的那个可以跟我们一起住。”
一行人到了地方,果然如管建设所说,家里有空房间,但是这个空房间不大,而且看床的大小,必定是要有一个人打地铺的。
对此,范晓曦他们倒是没有抱怨。这年头就是这样,便是换了他们自家的房子,一下子要招待三位亲戚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钟楚红正在家里忙着呢,听到开门声,拿着铲刀就跑出来了。
“建设,接到人了吗?”
“接到了接到了。”管建设一边把行李搬进来,一边高声应道。
钟楚红是个活络了,一看他身后的三人,便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一边把锅铲放下,一边上来帮忙搬行李。
“姨父姨母你们可算是来了,这几天我跟建设算着日子,就怕跟你们错过。”她拉着两位老人坐下,又连忙泡了糖水递给他们。
管建设跟着走进来,笑着道:“我提前几天请了假,就怕临时请请不到假,又怕厂里来了急活把我叫回去。”
虽然是已经三十年没见面的亲戚了,但夫妇俩却都没想过怠慢亲戚。
别看汪雪莺跟这位表妹多年没见面,对方还已经过世,但当年家里没少给这边支持。管家最困难的时候,几乎是靠着汪雪莺寄过来地钱活命的。
钟楚红嫁过来的时候虽然晚,但也没少听婆婆和丈夫说起,所以对这位姨妈很有好感。夫妇俩都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所以哪怕知道两位长辈如今的处境不太好,也没想过要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