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杰此时也将一个花灯拆开,端详了几眼后,冷笑道:“这不就是普通的花灯吗?又有何异状?”
种雁翎仔细查看手中的薄竹篾,来回摸了摸后,忽地目光微闪,柳眉登时微微蹙起。
鲁智深见状,问道:“怎地了,雁翎妹子看出不同了么?”
史进和尹杰等人闻声,立时将目光看向她。
种雁翎蹙眉道:“不知为何,我方才仔细摸了摸,好似感觉这作为花灯骨架的薄竹篾,两端厚薄有些相差,一端厚一点,一端薄一点。”
“什么,竟有这事?”史进惊呼道。
其余人也赶紧拿出花灯上拆下来的薄竹篾,开始仔细摩挲。
武松摸了摸后,望向武植,沉声道:
“哥哥,确如种副将所言,这花灯上拆下来的薄竹篾一端厚一点,一端薄一点。”
武植点头嗯了一声,也没回话,只是将手上的灯罩展开,而后举过头顶,放在烛火前……
虽心中早有预料,可当看见确实如自己所想那般,武植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扬起。
只见这张宣纸制的灯罩被展开放在烛火下后,两端透光度明显不一样,一边更薄,透光度亮些,一边厚了一点,透光度则暗些。
武松、石秀等人也看出了不同,惊讶道:
“这宣纸制成的灯罩也是一边薄,一边厚。”
武植双目微眯,冷笑道:
“果然如武某所料,这花灯分正反面,正常人都会手持花灯正面,然后点燃烛火,将花灯放上天空,以此祈福。
而夜鹞司那些探子只需通过改变这灯罩和竹篾的重量,使得花灯的重心偏移后,以此来改变孔明花灯的飘行轨迹,这样一来,花灯便能按他们的预想,向指定方向飞去。
这便是武某家中这批花灯升空后,不是垂直往上飘,而是全部斜斜往西边飞的缘故。
若是只有一两个花灯左右飞行不定倒是不足为奇,可全部都斜斜往一个方向飞,如此一来,那代表什么,诸位心中应该明了了吧。”
种雁翎、鲁智深、史进、石秀、魏青等人闻言,心中大震,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要能控制方向,那将这些花灯全落在大库房上空,也不是不可能。
念及此处,种雁翎等人心惊武植心细如发,仅仅通过这花灯有些不同,便能见微知着、抽丝剥茧般便将夜鹞司那些密探筹谋的诡计猜出。
如此细心聪慧,实是让人敬佩。
种雁翎连日来一无所获,可偏偏武植刚到,众人便大进了一步,她心中不禁大喜过望,美眸泛起光彩看着面前这个面白无须、眉清目朗的青年。
武松看着手上的花灯,啧啧有声,说道:
“用花灯来摧毁大库房内的军需粮饷,呵呵呵,当真是个奇妙至极的计划。”
武植冷笑道:“没错,这计划实乃天衣无缝。”
鲁智深问道:“哥哥此话怎讲?”
武植侧头看了他一眼,含笑解释道:
“贤弟想想,后日十五月圆夜,东平府内大多数家庭到平夷山下和镜湖旁点燃花灯后的场面。”
种雁翎闻言,瞳孔猛缩,失声道:
“东平府内,共分东、南、西、北四个城区,左边的城区有平夷山,右边城区则有镜湖,这两处地方,是两边城区居民节庆的主要祈福地点……”
说到这,种雁翎心中大震,不住后退了两步,颤声道:
“……没错,没错,绝对没错。
夜鹞司的密探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们知道后日十五月圆夜,许多百姓会到平夷山和镜湖前燃放花灯祈福安康,所以便要借众百姓之手燃放花灯,以此来摧毁大库房内的军需粮饷……!!!”
“什么!借众百姓之手?”史进等人惊呼道。
武植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确如种副将所言,夜鹞司那些探子九成九是打着这个主意,所以这计划才奇妙至极。
此计划最重要的实施部分,不但不用他们亲自动手,且成功后,府衙连追责都不知该找谁追。
难不成要将当晚放花灯的百姓全捉起来么?想想便知道不可能了。
此事最终肯定会不了了之,如此一来,夜鹞司的探子还不会轻易暴露出来,能继续潜藏在东平府内,伺机再造异动。”
魏青、石秀、史进、鲁智深等人听到这,一脸骇然。
心中皆掀起惊涛骇浪,震惊敌人的狡猾,竟能想出这等计谋。
尹杰听到这,不禁脸色一变,随即沉声问道:
“依照武县尉所言,莫不是夜鹞司的密探已将这东平府内的灯铺垄断了,所以才能谋划出此等诡计?”
武植闻言,微微一笑,说道:
“尹副将所言差矣,这灯匠大多是父传子、子传孙的手艺活,东平府内各城区的灯铺,亦是多年大浪淘沙后留下老店,夜鹞司那些密探如何能一一染指?
倘若各大灯铺都换了主,岂不太招人耳目?这对夜鹞司那些密探来说并不保险,只会增加暴露计划的风险,他们不会这么做的。”
种雁翎点了点头,附和道:“武县尉所言甚是。”
尹杰脸色有些难看,皱眉问道:“那你说,他们是怎么在这些花灯上动过手脚的?”
武植斜睨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厮是真猜不出,还是假猜不出。
当下淡淡道:
“这有何难?只需靠低价质优垄断这做灯罩用的宣纸还有这薄竹篾,提前做出这厚薄不一的宣纸灯罩和竹篾骨架,然后供应给各大灯铺制作花灯即可。”
尹杰听了这解释,一时间被噎了噎,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漏洞,当即眼中带喜,质问道:
“不对,不对,大库房并非在州府中间,而是在位于左边的西城区临近城墙位置,倘若真如你所言,即便今年的花灯全都往左偏斜了。
那对面右边的东城区和南城区,这两个城区的一大半花灯便不能按他们预料那般,飞到大库房上空才对。
你别忘了,平夷山和镜湖的位置正巧在州府中间的左右两边,所以左右两个城区的百姓在放花灯时,大都是面向州府中央的平夷山和镜湖,并非单独面向一个方向。”
种雁翎等人闻言,感觉尹杰所言也有道理,若这花灯只往左边偏斜,那也就只有北城区和西城区的会往西边飘才对。
东城区和南城区的花灯,则会往相反的方向飘走。
花灯少了这一大半,那这计划的成功几率便也会随即降低才对。
武植淡淡回道:
“这又有何难?只需让东城区和南城区的灯铺那些灯匠,将花灯制成往右偏斜,改变重心不就行了?”
尹杰闻言,冷声道:
“你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你方才才说他们谨慎,不会轻易暴露,怎么可能直接让东城区和南城区的灯匠将花灯制成往右偏斜?如此一来,不就会惹人生疑了么?”
种雁翎听了这话,目露思索,也沉吟起来。
鲁智深、石秀、魏青等人也看向武植,目露相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