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面前这位老人，已经不是刚刚电视屏幕里的那个Npc了。
而是一个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
江景虞努力放缓呼吸，平缓情绪，指尖不着痕迹地掐入掌心。
清晰的痛感提醒他：这也不是什么VR设备能模拟的神经反馈。
老人见江景虞一直不说话，皱纹间藏了某种审视。
江景虞张了张嘴——
他的喉咙自动振动，吐出一串陌生的音节：“没哪样，阿爷。”
是苗语！
他硬生生忍住捂上自己嘴巴的冲动！
他脑子飞速运转，分析现状：语言自动转换苗语；手掌骨骼变化；上一秒还在家里、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这样一个深山村寨；他甚至能清晰闻到吊脚楼木材特有的腐朽气息……
一切的一切，远超现有科技水平。
但是……游戏影响现实，本就远超了现有科技水平，不是吗？
念及游戏先前提示的“升级”，江景虞的心缓缓安定。
看来所谓的升级，就是指的这个神似穿越的“沉浸模式”了。
【系统提示：沉浸模式已深度同步，玩家当前角色：阿尤（18岁）】
一行半透明的文字浮现在视野边缘，又很快淡去。
看到这行字，江景虞的心更加安定。
还是玩游戏，只是换了种玩法。
他避开老人的视线，低头。
却看见了腰间竹篓。
里面窸窸窣窣的毒虫声，清晰可闻。
他下意识伸手一摸，指尖触到冰凉滑腻的鳞片。
一条青黑色的小蛇缠绕上他的手腕。
吐着信子，却没有攻击的意思。
而他的肌肉记忆，先于意识做出反应。
食指轻抚蛇颈七寸。
标准的驯蛇手法。
“阿尤！”染布的妇女不知什么时候接了个来电，放下手机便高喊，“你快开摩托送药去千户寨看下！龙阿婆的孙崽被毒蝎蜇了！”
【支线任务1：救治龙阿婆的孙子。任务奖励：“五毒蛊”炼制秘法】
江景虞把一直在手里紧握的银项圈，套上脖子，回答：“好。”
他迈步，银项圈在胸前晃荡。
他稍微放缓了脚步，用余光扫描院落布局：
晾晒的药材、屋檐悬挂的符袋、阿爷腰间那把包浆油亮的烟刀、以及房廊下面停着的铃木摩托。
上面还盖了张油纸布。
“等下，”这时，老人——阿爷又眯着眼出声了：“不带上你的阿蚩？”
闻言，江景虞下意识地就喊了声：“阿蚩！”
那条被甩飞的血蜈蚣“唰”地从屋檐上垂落，稳稳盘回他手腕。
触须轻颤，仿佛在抱怨刚才的粗暴对待。
【提示：本命蛊（阿蚩）亲密度-1，当前89\/100】
“……”
江景虞嘴角抽了抽，强忍住把它甩出去的冲动。
待推着摩托出到院坝，经过阿爷身边时，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掐住江景虞的下巴，力道大得惊人。
“魂丢了？”阿爷的瞳孔在阳光下泛着光：“今天的阿尤，像被野鬼占了身子。”
江景虞汗毛倒竖！
（系统提示：Npc【龙阿爷】怀疑值+20%，达到50%将触发支线事件）
江景虞一边再次提升对这些Npc的智能评价，一边想办法解释：“我、我做了怪梦……梦见好多汉人到咱寨里来，还带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阿爷的手松开，冷笑一声：“汉人的东西，少沾。”
转头又嘱咐：“今日要祭虫王，莫误时辰。”
【主线任务更新：参加巳时虫王祭】
***
摩托车轰鸣着冲下山路！
江景虞紧握车把，山风裹着湿雾，拍在脸上。
后座绑着药篓，里面传来瓶罐碰撞的脆响。
阿蚩盘在他肩头，百足勾着银饰，像条活体项链。
山风拍在脸上的感觉是那么真实。
每一口呼吸也是那么真实。
摩托车把手的触感、身上被山风刮得隐隐发冷的感觉……
“吱呀——！”
摩托车轮胎，在山路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色痕迹。
江景虞停下车，走到路边，松开裤腰带解手后，就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毫不犹豫地冲着手掌狠狠砸下。
“艹！”
江景虞痛得倒吸凉气。
心里不免泪流满面。
竟然是痛感百分百！
痛感百分百！
就算能回档重来，又有谁遭得住这种痛感！
不过……看来这也是游戏为了避免玩家钻漏洞，不断用回档刷关卡的制衡方法。
轻叹了一声，江景虞认命地重新坐上摩托，启动。
既来之则安之。
他本来已经慢慢放松下来，开始欣赏起原生态深山景色。
转过一道急弯时，视网膜突然弹出半透明的提示。
【qtE事件触发：车神试炼】
字体还没消散，前方路中央就突然出现一块石头。
江景虞反应不及，摩托车狠碾上去！
一个踉跄，差点冲出山路！
“靠！”他下意识地骂出声。
阿蚩在他肩上绷直身体，触须颤动。
【系统提示：车速小于100，将循环此事件，直至玩家试验通过。】
江景虞咬牙，猛地拧动油门，摩托车咆哮着冲向前方！
山雾忽然浓郁，能见度骤降！
江景虞猛扭把手！
“嗡——嗡——轰！”
摩托车犹如一把利剑穿透山雾！
可是，十多米的地方突然出现一道急弯！
！！！
“嗡——”
摩托车轮胎，险而又险地擦着悬崖边缘滑过！
江景虞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所幸险而又险。
碎石滚落深谷。
【qtE成功：甩尾漂移过弯！】
他刚松一口气，前方突然又横出一棵倒伏的枯树！
“砰——！”
摩托车前轮撞上树干，江景虞整个人随着摩托车腾空飞起！
千钧一发之际！
他本能地大声喊出：“阿蚩！”
血蜈蚣从他肩头弹射而出，在半空中化作一道赤红残影，瞬间缠绕上最近的树枝！
像一条活体绳索，硬生生拽住了他的下坠之势！
（本命蛊技能触发：【千足悬丝】）
江景虞悬在半空。
像被橡皮绳绑着一样，上下弹动。
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他低头，看见下方是云雾缭绕的悬崖。
回荡起“砰”地一声巨响。
大概是摩托车这时候才跌落到底，被摔了个粉身碎骨。
这声音延迟，怎么都有几千米。
而自己，正悬挂在这千米高空的悬崖上方。
山风吹过，晃晃悠悠。
望着脚下的悬崖。
江景虞颤颤巍巍地想：这游戏……他妈的玩真的！？
……
在经历了三次车神试炼的循环以后，江景虞终于拿到了【苗寨鬼火】的称号，安全把车开到了千户寨。
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下车时的手脚有点僵硬，脸部也是面无表情。
整个人活像一尊雕像。
原因无他，只因为在第二次循环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掉下了那几千米的悬崖——
吓麻了。
吊脚楼群沿山势层叠，炊烟袅袅。
刚进寨门，他就被个满脸泪痕的老妇人拽住：“阿尤噢，你快来看看！崽的手都乌了！”
人群自动分开。
草席上躺着个七八岁男孩，右臂肿得像紫萝卜，呼吸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