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婕妤,莫以为有陛下护着,又怀着龙裔,便能在本宫面前放肆!今日之事,本宫记下了。”方允娴眼神阴鸷,扫过一旁垂首而立的寒露,复落回谢知意身上:“本宫倒要看看,你能风光到几时。”
言罢,她一甩衣袖,气冲冲地上了轿辇,浩浩荡荡地往启元宫去。
倚红跟了几步,气不过,又回头狠狠瞪了谢知意一眼,却被霜降回了个更凶的眼神,只得悻悻缩回头去。
看着方允娴的轿辇渐渐远去,寒露才松了口气,伸手扶着谢知意往轿辇去,“娘娘,还好吧?”
“有你和霜降护着,我怎会不好?”谢知意轻笑。
寒露脸上泛起微红,带着几分赧然道:“奴婢也是情急之下才多言了几句,若是惹了麻烦,还请娘娘责罚。”
谢知意摇摇头,目光温和:“你说得在理,我为何要罚你?本就不是我们的错,不必忍气吞声。只是往后再遇这般事,言语需更委婉些,免得落人口实,懂了吗?”
“奴婢懂了。”寒露笑着点头。
谢知意坐定,寒露放下轿帘,扬声道:“起轿。”
至启元宫时,各宫嫔妃已然到齐,正按位份坐着闲话。
见谢知意进来,位份低于她的嫔妃纷纷起身行礼。
早一步到的贵妃方允娴脸上仍带怒意,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谢知意视若无睹,在其下首位置坐下,垂眸整理着衣袖。
吟芳请出余少云,众嫔妃依规矩向她行礼问安。
余少云抬手理了理衣襟,目光掠过谢知意时,带着几分看似真切的关切:“佳婕妤,听闻你白日刚孕吐过,昨日还去御花园凑了热闹,夜里回去,睡得可安稳?”
谢知意起身福了福身,语气恭谨地回:“多谢皇后娘娘记挂。托娘娘的福,昨日回宫便歇下了,夜里虽有些浅眠,倒没再吐,今早起来也能进些清粥了。”
“能进些东西便好。”余少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你如今不比寻常时候,怀着龙裔,万事都得以身子为重。陛下疼你,才会在灯谜宴上一猜中便催你回宫,这份心意,你可得好好领受。”
她抬眼看向谢知意:“往后若身子不适,便是不来请安也使得,遣人来说一声便是。莫要硬撑,反倒伤了胎气,那可就辜负了陛下和本宫的心意了。”
“妾身谢皇后娘娘体恤。”谢知意心中明镜似的,哪会信余少云是真心关切,这番话多半是想让她卸下心防,“只是宫规在上,晨昏定省乃分内之责,妾身不敢因身孕坏了规矩。”
余少云面上笑意不改,指尖却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着,声音听不出喜怒:“佳婕妤既如此懂规矩,本宫自然是欣慰的。只是身子是根本,若真因循规蹈矩伤了龙裔,那规矩守得再全,也是枉然。”
话中的恶意,不易察觉,但谢知意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冷意,恭顺地应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妾身记下了。”
余少云的目光在谢知意平坦的小腹上淡淡一扫,“本宫只盼你这胎稳稳当当的,将来为陛下添个聪慧康健的皇子,也不负了这份福气。”
谢知意语气依旧恭谨却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柔婉:“多谢皇后娘娘吉言,妾身也盼着能如娘娘所愿,平安诞下龙裔,为陛下绵延子嗣。”
见谢知意答话滴水不漏,余少云也没与她继续纠缠的兴致,“时辰不早了,摆驾慈宁宫吧。”
一行人在余少云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往慈宁宫去。
沈太后不像余少云,只“关心”谢知意一人,她平等地关心着四位怀孕的宫妃,目光最先落在怀孕三个多月的吕良人身上,“吕良人这气色瞧着挺好了,知你素来爱读那些考据的书,伤神得很。”哀家特意让人寻了些轻松有趣的闲书来,回头让嬷嬷给你送去,闷了便翻来瞧瞧解闷。”
吕良人忙要起身谢恩,沈太后却摆摆手:“坐着吧,怀着身孕哪能动不动就起身,仔细累着。”
转眸瞧着怀着三个月身孕的曹良人,语气依旧温和:“听闻你在闺中,就爱跟着姐妹们打马球,性子最是爽朗好动。只是如今不比从前,昨儿个还见你在廊下跟小宫女踢毽子,笑闹着追了好几步,这可使不得。怀着身孕,最忌这般跑跑跳跳,仔细动了胎气。往后若闷得慌,便让她们搬张软榻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读些闲书,或是邀了相熟的姐妹来聊聊天,都比这般剧烈活动稳妥些。”
曹良人欠身道:“谢太后娘娘关心,妾身会小心的。”
沈太后目光一转,看看谢知意,再看秦良人缓缓开口:“听闻佳婕妤和秦良人近来都受孕吐之苦,这孕早期的反应虽常见,却也马虎不得。你们且都听太医的嘱咐,让他们多开些温和的安胎方子,日常饮食里多添些药膳调理着。”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叩着桌面,“哀家这慈宁宫的库房里,存着些年头足的阿胶、海参,都是些稳妥的滋补品。你们二人若是药材短缺,尽管差人来跟哀家说,不必客气。这胎气稳固最是要紧,切不可因着药材不足委屈了自己和腹中龙裔。”
秦良人起身回话,声音略显虚弱:“多谢太后娘娘体恤,妾身谨记娘娘教诲。”
谢知意亦垂首应道:“妾身谢太后娘娘关怀,定会按太医嘱咐好生调理。”
沈太后微微颔首,语气平缓地补充了一句:“你们四人孕期有什么不适,都要及早请太医,不可大意。”
四人皆应道:“妾身等谨记太后娘娘教诲,定当悉心安胎,不负娘娘关怀。”
沈太后抬眼看向余少云,笑意加深了几分:“皇后你统管六宫,里里外外的事桩桩件件都要经你的手,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哀家都看在眼里。这些孩子怀着身孕,正是要精细照看的时候,哪能再分你的心?”
不等余少云开口,沈太后已自顾自续道:“不如这样,往后她们饮食起居、汤药调理,便都由哀家的慈宁宫来照管。每日让太医来慈宁宫回话,她们有什么需求也直接来跟哀家说,你也好专心打理六宫事务,不必为这些琐事劳神,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