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有哪些疑点?”李睿追问道。
诸剑明看了看窗外:“快到现场了,等会儿结合现场情况详细说明会更清楚。”
“诸队,您刚不是说嫌疑人已经抓到了吗?”小王插话道。
“对,就是死者丈夫徐兴建。”诸剑明沉声回答。
车子驶入齐贤镇,道路两旁整齐排列着二层小楼,显示出当地居民不错的生活水平。其中一栋贴着米色瓷砖的小楼格外醒目,那就是案发现场。
“既然怀疑徐兴建,查证他当晚是否真的去工地加班不就行了?”小王指着窗外一片空地问道。
“那里是自然停车场,”诸剑明解释,“徐兴建的车平时就停那儿。但距离现场太远,没人能证实他当晚动向。”
“工地那边呢?”小王转头看向窗外,正好看见县局的警车超车而过。
“工地才不管。”诸剑明摇头,“他们这些小包工头,只对上一级的包工头负责,一个项目层层分包,工地管理员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包工头,也没人登记、没人注意,徐兴建究竟有没有在工地干活。”
李睿思索着问道:“通话记录显示徐兴建当时确实不在家?”
“漫游记录没问题,”诸剑明说,“但这种不在场证明太容易伪造了。”
谈话间,警车驶过几间修车铺,停在了镇子边缘的案发现场。这是一栋装修考究的二层小楼,此刻已被警戒线团团围住。
穿戴好勘查装备后,诸剑明率先进入现场。红色防盗门完好无损,锁具无破坏痕迹,暗示凶手要么是熟人,要么另有入口。
客厅地面上,技术员钱志远正用足迹灯仔细勘查。”所有鞋印都指向大门,”诸剑明指着粉笔标记说,“也就是说,凶手没有往里走的痕迹,只有往外走的痕迹。”
“痕迹来源呢?”李睿问道。
“是泥污加层痕迹。”诸剑明说道,“凶手的鞋底沾染了泥污,再踏在地面上,泥污黏附在地面上形成的。而这些泥污,则应该来自中心现场的大便。”
“中心现场怎么会有大便?”李睿眉头紧锁。
穿过客厅,尽头的工具间一片狼藉。角落里堆满杂物,地面布满可疑污渍——灰烬、水渍、血迹交织。法医标记的尸体轮廓显示死者呈仰卧姿势。
“死因是?”李睿问道。
“稍后详说,”诸剑明指向地面,“尸体被发现时全身赤裸,布满灰黄色污渍,经检验是大便擦蹭痕迹。”
“凶手在现场排便还往尸体上蹭?”小王难以置信。
“确实如此,”诸剑明点头,“可惜污渍中未能提取到男性dNA。”
李睿环视工具间:“现场清理过吗?有没有其他发现?”
“徐兴建坚称工具间原本就这么乱。”诸剑明皱着眉头说,“这地方气味实在太难闻了,加上没什么重要物品,我们也就没进一步清理。”
李睿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触地面上的黑色灰烬:“这些燃烧残留物检测过了吗?”
“还没。”诸剑明摇头,“本地有烧纸钱的习俗,可能是徐兴建祭奠妻子时烧的。”
“他承认了吗?”
“情绪激动,矢口否认。”诸剑明摊手,“什么都不肯交代。”
李睿站起身,示意继续勘查。一行人沿着楼梯上到二楼,暗红色木地板与粉色窗幔相映成趣,透着温馨的家庭氛围。
“楼梯上有发现足迹吗?”李睿问道。
“没有。”诸剑明摇头,“娄玉霞很勤快,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连灰尘减层足迹都看不清。凶手在二楼的活动轨迹完全无法判断。”
“所以唯一明确的足迹就是从工具间延伸到大门口的?”
“对,门外是水泥地,痕迹到此中断。”诸剑明确认道。
二楼有两间卧室。诸剑明停在主卧门口:“这是娄玉霞和女儿的房间。”
主卧里,一张大床靠墙摆放,被子凌乱地堆在一起。对面的电视柜上摆着一台液晶电视。
“徐兴建不睡这里?”李睿敏锐地注意到细节。
“据他说因为打呼噜,平时睡次卧。”诸剑明解释道,“勘查也证实了这点——主卧只有一大一小两个枕头,另一个成人枕头确实在次卧。”
“这个房间还有什么发现?”
“重点是死者脱下的睡衣和内裤。”诸剑明指着床上的衣物,“完好无损,是自行脱下的。徐艺确认案发当晚母亲就是穿着这身陪她入睡。”
小王突然插话:“娄玉霞光着身子从主卧走到工具间?是被胁迫的吗?”
“尸体没有威逼伤或抵抗伤。”诸剑明皱眉,“这才是最蹊跷的地方——谁会选择在那种脏乱的地方实施强奸?”
李睿沉思片刻:“次卧有什么发现?”
“基本保持原状,没有翻动痕迹。”诸剑明带他们来到次卧,指着整齐的床铺说,“我们到现场时,被子就是这样叠好的。”
“被子叠好?”李睿锐利的目光立即锁定床沿的异常。他走近观察后说:“这床单的形态是原始状态?”
“只带走了一个纸篓,其他都没动过。”诸剑明回答。
“你们没看出来这是个完整的臀印吗?”李睿指着床沿皱缩的垫被。
诸剑明显然有些慌乱:“这……这能说明什么?随便坐一下也会留下痕迹吧?如果是强奸,垫被褶皱会更严重,叠好的被子也不可能保持这么整齐。”
“普通坐姿不会导致垫被向内侧皱缩。”李睿比划着,“这明显是有人坐在床沿时,受到向床内侧的推力造成的。”
“你的意思是可能存在性行为?”诸剑明问道,随即他连连摆手,“绝不可能!床沿这么矮,女性坐下后身体位置太低,根本没法实施。而且纸篓里的dNA检测只有娄玉霞的。”
“纸篓里有卫生纸?”
“没有。”诸剑明摇头,“但有些不明物质,可能是呕吐物?检测显示只有她自己的dNA。”
“呕吐物?”李睿眼睛一亮,“这就说得通了!谁说矮床边不能发生性行为?特殊体位完全可以!你们看,女的坐在床上,高度不是正合适?”
“你们讨论得这么投入,考虑过我们小钟同志的感受吗?”彭飞倚在门框上,嘴角挂着促狭的笑意。
李睿这才意识到勘查组里还有位女同事,刚才那些“动作模拟“确实不太妥当。转头看去,钟雯早已面红耳赤,被彭飞这一调侃,更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狠狠捶了彭飞一拳:“就你话多!我……我什么都没听懂!”
小王的耳根也红得发亮,手足无措地摆弄着勘查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这些都只是推测。”李睿适时转身,刻意避开那两人的窘态,转移话题道,“关键还要看证据。死者的口腔拭子检出男性dNA了吗?”
“现在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吧?”彭飞凑到钟雯耳边小声嘀咕。
随即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和彭飞的痛呼。李睿不用回头也知道,肯定是钟雯给了他一肘子。
诸剑明忍俊不禁地摇摇头:“死者的阴道、肛门和口腔拭子都没检出男性dNA。”
“那确实缺乏强奸杀人的证据。”李睿皱眉,“你们凭什么锁定徐兴建?”
“首先,现场看似强奸杀人,却找不到外来男性的dNA。”诸剑明掰着手指分析,“其次,卫生间防盗窗的缝隙太小,正常成年男性根本钻不进来。第三,工具间这个死亡地点太反常,而且死者身上被蹭了大便——很可能是凶手为了隐匿相关证据,用大便来混淆视听,但总不能把大便拉在房间里啊,所以选择了工具间作为杀人现场。”
他继续道:“第四,死者在主卧自己脱光衣服,这明显是熟人作案。再加上没有抵抗伤,更印证了这点。”
“太牵强。”李睿摇头,“就算熟人作案,那个高健也有嫌疑吧?”
“这些都不是抓人的关键依据。”诸剑明说,“我们调查过高健,案发时他根本不在本县。真正让我们下决心抓人的,是死因。”
“什么死因?”
“走访时,有三户居民都反映在15号凌晨1点左右听到了枪声。”诸剑明压低声音,“尸检发现死者颈部有扼痕,但真正致命的,是胸口一处枪弹创。肺脏破裂导致的大出血才是直接死因。”
他环视众人:“我们这个县城治安一向很好,涉枪人员屈指可数。排查到最后,只剩下徐兴建——”
“他有枪?”李睿敏锐地抓住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