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选生，还是选死呢？”
娇俏的声音从沈兰瑶头顶漫不经心的落下。
她跪在地上十指蜷缩成拳，眼底恨意弥漫，面上却不见一丝波澜。
半响，她抬起头看向楚璇，这个定北候府视人命为草芥的大小姐。
“奴婢，选生。”
楚璇弯着眼笑得花枝乱颤，似乎早已料到沈兰瑶会这么选。
“很好，你若是将此事办好了，本小姐重重有赏。”
沈兰瑶面上挂着笑，听言心底凄凉一片。
这事若是成了，她也只怕是死路一条。
楚璇盯着，她只好磕头行礼，起身说了一句：“奴婢告退。”
而后在楚璇轻蔑的眼神中，转身走出了屋子。
她站在檐下，抬眼见今日晴空万里，阳光炎热，可她却觉得遍体生寒。
一个月前，她被养父贱卖为奴。紧接着被牙房的人送到了定北候府做洒扫奴婢。
定北候府名声在外，所以她小心翼翼的在这座府邸中求生。却没想到只是因为扫落叶时没有看到路过的楚璇及时行礼而被冠上了蔑视小姐的罪名。
楚璇最喜凌虐奴婢。
将她带到了自己院中，想尽法子折磨，这一个月来，她几乎可以说是日夜不得安宁，身体和精神上都遭遇了巨大的折磨。
到了今日，楚璇大概是倦了，便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难题给她。
楚璇好高骛远，上京中的男儿她都瞧不上。
唯一她瞧得上的，却瞧不上她。
所以，她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在今日自己父亲的生辰宴上，想法子将国公府的萧将军引到她的闺房，用舆论来强迫萧北栀娶她为妻。
事若成，沈兰瑶身为奴婢却将外男带到小姐的闺房，该死。
事不成，便是没有完成小姐的嘱托，还是该死。
反正在燕国，在这个奴婢如同蝼蚁的时代，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奴婢的生死。
可是沈兰瑶不想死。
她还有大仇未报，还有娘亲要去见。
打定主意，她咬紧牙关迈步向前堂走。
娘亲说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她见机行事便好了，老天总不至于让她就这么死了吧？
她低着头一路行至前厅边缘，站在外围踮起脚四处寻找萧北栀的身影。
可是厅中人头攒动，公子少爷数不胜数，她又从未见过萧北栀根本认不出来。
她向后一退想换个位置再仔细看看，却不想撞到了前来送酒的小厮。
那小厮一看是她，变了脸色低声就骂。
“贱婢，你是瞎了眼还是不想活了？”
在这个府中，所有人都知道沈兰瑶是最低贱的那一个。
上到管家，下到马夫，谁都可以欺负辱骂。
沈兰瑶被骂并没有羞恼，而是扬起无辜的笑脸，像朵纯白无瑕的小白花。
“小哥，是我有眼无珠，小妹在此给您赔礼了。”
说着，她当真俯身向小厮行了一礼。
小厮的虚荣心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冷哼一声眼睛都快到了头顶。
沈兰瑶低眉顺眼的没说话，清秀可人的模样瞬间引起了小厮的兽欲。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沈兰瑶：“我可是吴管家的侄子，只要你乖一点，日后我保你在侯府有好日子过。”
说着，他色眯眯的眼睛往沈兰瑶脖子下望去。
沈兰瑶浅浅一笑：“不必了，我在小姐院中挺好的。”
小厮当即变了脸色，哼道：“没眼力见的东西，怪不得这侯府谁都瞧不上你！”
她眸底嵌着一抹寒意，转了口询问萧北栀。
“小哥，国公府的萧将军今日可来了？”
小厮一惊，紧接着冷笑着打量她两眼，开口便是嘲讽：“怎么，你还想攀上国公府？呵呵，像你这种贱婢，去哪都是死路一条！”
这种话，她听得太多了。
是以，她依旧笑着，表情淡淡的。
“小哥误会了，我是奉小姐之名来寻萧将军的，小哥是知道的，小姐想做什么若是做不到，到时候，你我都得吃点苦头。”
她这样一说，小厮的脸又变了几分，而后才指向厅中一人：“那就是国公府的萧将军。”
她顺着小厮的手看去，只见了一个伟岸挺拔的身影。
他穿着紫袍，头戴玉冠，腰间悬挂着一柄弯刀，周遭围了不少笑脸相对的宾客。
虽看不清他的正脸，但是他的存在于这一众人当中格外出挑。
沈兰瑶收回视线向小厮道谢，退至一侧给小厮让路。
“谢谢小哥，小哥快去忙吧。”
小厮非常满意沈兰瑶对自己的态度，手捧酒壶哼了一声大步向前。
而沈兰瑶则看中时机伸出了脚，随后迅速转身钻入了人群之中。
小厮猝不及防的连人带酒壶重重摔倒在地。
“哎呦！”
小厮捂着腿痛呼起来，再寻沈兰瑶的身影时，哪里还能看见她？
“贱婢！别让老子再看到你！”
小厮低声咒骂，却忘了今日是什么时候。
众多宾客闻声回头看向小厮，纷纷露出嫌弃的神情。
“这侯府竟有如此上不得台面的小厮，真是丢脸。”
定北候听到这样的声音当即蹙起眉头，怒声叫侍卫将小厮带下去。
小厮直到被侍卫架起来才想起求饶：“侯爷，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我是被人故意绊倒的啊！”
定北候最爱面子，看到小厮如此不识时务越发气愤。
“将这个丢脸的东西拉下去杖毙！”
小厮吓得脸色煞白，高声求饶满堂宾客却无一人动容。
沈兰瑶在暗处目睹一切，单纯无害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爽快的笑。
她这个人啊，有仇一般是当场就报，报不了就等机会。
小厮被拉走，厅内又恢复了之前的喧闹。
她站在外围盯着萧北栀的背影暗想该如何将他引到楚璇闺房呢？
她等啊等，终于等来了机会。
那个伟岸的背影推开了所有敬酒的杯盏，信步向凉亭那侧走去。
她慌忙跟了上去，在跟了一段路后，他在斑驳的树影下骤然停步，而后回头向她望去。
“好大的胆子，竟敢尾随本将！”
声如利剑碰玉壁，吐字清晰如雷霆。
她怔愣在原地，倒不是因为他的气势，而是因为，她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