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今安这话一出，姜婉宁瞬间就泪崩了。
她捂着脸缓缓蹲了下去，带着压抑的情绪哭得肩膀都在颤抖。
陆宴有些手足无措。
这毕竟是自己老婆的亲妈，但奈何关系又很复杂，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扶一把，只好看向了纪今安。
纪今安垂下睫毛，在心里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扶起了姜婉宁，“别哭了，哭又有什么用？”
纪今安对她不可能没有怨气。
她实在想不通，究竟能为着什么原因，姜婉宁会抛弃自己的丈夫和女儿。
抛弃丈夫和女儿就算了，难道连亲生母亲也要抛弃掉吗？
姜婉宁被扶到了沙发上，陆宴给她递了一杯热茶。姜婉宁手掌心捧着那杯热茶，渐渐地平息了情绪。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纪今安，“我知道你恨我怨我。但如果时间能重来一次……”
纪今安撇了撇嘴角，这种陈词滥调她早在各种狗血剧里看过一百遍了。
如果时间能再重来一次，那妈妈一定不会抛下你，妈妈一定会好好地陪着你长大。
可这种话又有什么意义？
时间会重来？
不，并不会。
“如果时间能重来一次，我也会选择离开你们，去国外。”姜婉宁慢慢地说完了这句话。
纪今安脑子一懵，有点不敢相信地看向姜婉宁。
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姜婉宁应该也是看出了纪今安的惊讶，冲她微微一笑，笑容中带了些苦涩说道，“今安，我没有骗你。我所说的，都是我所想的。23年前的这个时候，我离开了我最亲的人，只是为了去意大利实现我的梦想。
我从小就有一个珠宝设计师的梦想，并且一直为此努力考上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大学。我的母校就在意大利，我原本以为我去按照我人生所想的轨迹去运行，但是没有想到中途却出了差错。”
纪今安静静地听着这些事情。
她根本不知道这一段过往。
她也根本不知道姜婉宁当初离开他们是为了所谓的梦想，毕竟自己自从有记忆起父亲跟姥姥一直对她回避关于妈妈的事情。
“我上大二那一年，我们家破产了。你的姥爷也就是我的爸爸，因为遭受不了这个打击自杀了，丢下你姥姥和我两个人。
你姥姥一向是个没什么主见，比较软弱的女人。她当时就哭着喊着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国去陪她。
她说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不能再失去女儿了。我当时没办法，只好办了一年的休学飞回到国内。
那一年里，你姥姥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稳定，毕竟她跟你姥爷恩爱了那么多年，一下子遭受了这么大的变故，正常人也都会无法接受。
那段时间你的姥姥对我的掌控欲特别强。她经朋友介绍认识了你爸爸，就一心想让我嫁给你爸爸，好留在这里安家。
到时候生一个孩子过上安稳的生活，是她最大的心愿。可我当时也说过很多遍，我可以带她一起去意大利，我们两个人可以在那个国家开启新的生活。
但是无论我怎么说，她都不同意。她始终觉得我们两个人要是走了的话，你的姥爷会找不到我们。等她百年之后，她的丈夫会怨她。”。
纪今安静静地听着。
在她的印象里，姥姥一向是个很温柔的人。但是他她不会想到姥姥在曾经的一段时间里会是这个样子。
“我不同意嫁给你的爸爸，因为我跟他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是架不住你姥姥的再三要求。
我没办法只好和他结了婚，但是婚后我的生活一点也不快乐，我只想回到意大利去继续完成我的学业完成我的梦想。也许是你爸爸看出了我状态并不好，主动询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把我心里的全部想法都跟他说了一遍，我很幸运会遇到你爸爸那样的丈夫。他说可以放我离开，但前提是希望我们两个人可以留一个孩子。我虽然对他的要求感到诧异，但我还是答应了，生下你之后，其实我也不太舍得离开你了。”
姜婉宁擦了擦眼泪，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就犹如昔日的那个江南女子一般温婉娴静。
“你一天一天的长大，我对你的爱也越来越深。你的姥姥和你的爸爸都认为我不会再离开了，我会留下来做好一个妈妈。
可是这并不是我。我姜婉宁并不是天生来给谁做妈妈的。我只想做我自己，我还是向往着我的梦想。
在你两岁那年，我向他们提出了告别。你的姥姥呼天抢地不想让我离开，但你的爸爸却对我很尊重，他放我走了。”
纪今安压根儿不知道这个历史。
她咬住了嘴唇内的细肉，皱眉看向姜婉宁，“那你中途也可以回来看我啊。我理解你为了梦想离开，但回国的机票有这么难买吗？”
姜婉宁听着纪今安的质问，嘴角流露着苦涩，“孩子，不是我不想回来，是你的父亲不让我回来。”
纪今安一愣，瞪大眼睛看向姜婉宁。“怎么可能？父亲他怎么会不让你回来？”
“因为我走的那天，纪昀跟我说，如果我今天选择上飞机，那以后就都不要在回去看你了。就算我要回去，他也不会让我看见你。”
姜婉宁说到这里的时候，拳头微握，眉头紧皱。
纪今安看得出来，她对爸爸有些怨怼。
“爸爸是一个好人。”纪今安嘴唇翕动着，想了半天，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爸爸确实是一个好人。”姜婉宁看着她，“但他也是个狠人。我们甚至还签约了一份协议，上面写的就是不许我再来看你。他是想用这个逼我不要离开，但他没想到我最终会签了名。”
纪今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父母倒也是相配。
“今安，这么些年来，我每年都会回来一次，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你。”姜婉宁道。
“自我感动罢了。”纪今安唇角微挑，“偷偷看我，就能解决我从小没妈妈被人欺负的处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