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人跟几个保镖组成人墙，挡开那些记者，防止他们冲撞了楼京赫。
但这一举动实属过虑了，一群记者看见楼京赫都自觉退开三米，生怕触了这位活阎王的霉头。
我停在原地，看着记者们从我眼前风风火火地经过，直奔会议室。那边云逸臣刚被警察带出来，就被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连警察一时都挤不出去。
梁警官大吼着：“都让开！不要影响警方办案！”
但他的声音被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压过去，记者的镜头都怼到云逸臣脸上了。
记者们尖锐地大声追问。
“云逸臣先生，听说你拉来的那六百亿投资是偷了别人的钱！是真的吗？”
“云先生，你为了推进拿下跟政府的项目，成为集团总裁如此不择手段，是心理变态吗？”
“云逸臣先生，有小道消息说你太太云繁星失踪与你有关，你能正面回应一下吗？”
“这些年你一直当云繁星背后的男人，表面装作好好先生，其实心态早已经扭曲对吗？”
……
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直戳云逸臣的痛点。
无数镜头对准云逸臣那张铁青的脸，不肯放过一丁点细节。
他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的谦谦君子形象，这一刻，在镜头下被彻底打碎。
云逸臣整个人就像被剥光了一样，赤条条地扔在镜头里接受审视。
我就在人群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内心已经平静得毫无波澜了。
如果换作从前，看见云逸臣被这么围堵逼问，我肯定心疼得要命，会疯了一样冲过去，就跟母鸡护崽一样把他护在身后，替他挡下所有明刀暗箭。
但现在我看着他被记者围在中间，一脸窘迫狼狈的模样，内心已经毫无波澜了。
还不够。
比起他对我做的那些事，他眼下遭受的，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就在我以为，云逸臣会有一丁点作为人类该有的羞愧的时候，他眼神突然变了，整个人迅速冷静下来。
然后我就看着他又开始演起来了。
云逸臣梗着脖子涨红了脸，愤怒地大声控诉道：“这次的事件纯粹是一场卑劣的诬陷！是有人故意针对栽赃我！请大家不要被带节奏！”
他越说越熟练，又摆出了那副受害者的无辜姿态，满眼委屈。
“我对我太太繁星一片真心，日月可鉴！我发誓，我要是有半点对不起繁星，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对他的无耻，简直叹为观止。
要论演员的自我修养，云逸臣绝对是满分。
云逸臣忽然抬头，眼神愤怒地朝我这边看来，仿佛在盯着我一样，但我很清楚他不可能看见我。
我回头便看见身后几米之外，已经进了电梯的楼京赫。
他风平浪静地迎上云逸臣的视线，在这一瞬间，我几乎能感觉到两人的目光在我身上交汇，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楼京赫完全没把云逸臣放在眼里，眼神冷漠讽刺，看他就跟看垃圾一样。
我跟着楼京赫一块离开。
从电梯里出来，我注意到一楼大厅甚至的门禁都已经被取消了，几个神情严肃的黑衣保镖守在出入口，见到楼京赫，立刻恭敬地半低下头。
怪不得那些记者们能自由出入，是楼京赫帮的忙。
我步子微顿，看着前方楼京赫的背影渐渐明白过来。
他用六百亿做局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让警方抓走云逸臣调查，经济罪重，但取证调查非常严谨，后续云逸臣还真不一定会被关起来。
楼京赫真正要的，是当众戳穿云逸臣虚伪的面具，让他社死，身败名裂！
对云逸臣来说，没什么比这更羞辱人的了。
他是在折磨云逸臣……
意识到这点，我不禁有些意外。
楼京赫最讨厌麻烦，更不会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他从来都瞧不起云逸臣，以楼京赫的能耐，直接收拾云逸臣，甚至击垮整个云氏集团，都不算难事。
他为什么选择最麻烦的方式，来折磨云逸臣？
“三爷，时候差不多了。”谦人隐晦地提醒道，“古堡那边半个小时前就来消息，催您动身。”
楼家古堡，那是楼家历任家主的住宅，如今正在位的家主是楼京赫的父亲，楼鸿笙。
我跟楼京赫斗那些年，也花心思专门调查过楼家，但能查到的消息少之又少，甚至连楼鸿笙的名字，我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查到。
再想深挖关于楼家的消息，根本不可能。
就连楼家古堡的位置，都鲜有人知。
楼京赫眼底掠过一抹不耐，正要开口，沈夜白的一通电话先打了进来。
“三哥，找到了！”一接通，不等楼京赫开口，沈夜白率先出声。
之前楼京赫让沈夜白全城搜寻我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难不成，沈夜白找到我剩下的尸体部位了！
我心头一凛，急忙贴上去听。
楼京赫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两分，“…是死是活？”
他没问我在哪儿，先问我的死活。
我贴他极近，惊讶地发现楼京赫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沈夜白轻吸了口气，低声回道：“死了。而且尸体…惨不忍睹，但是也有可能不是云繁星。”
沈夜白还在找补。
我苦笑。
看来八成真的是找到我了。
‘惨不忍睹’四个字都说轻了，我的尸体，遭受了挖心剥皮抽骨……怕是那些老刑警看了都会有些受不住。
楼京赫用力闭了闭眼睛，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沉默好几秒，他才低低出声：“地址发给我。”
电话切断的同时，地址已经发到了楼京赫的手机上。
谦人正要替他开后座车门，却感觉身边冷风刮过，楼京赫已经亲自坐上了驾驶座。
谦人微微一愣，见状立刻要绕过去坐副驾驶，结果他腿刚迈出去，楼京赫就一脚油门，直接冲走了，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谦人一脸懵逼地在风中凌乱。
还好我是鬼，跟得上楼京赫的速度。
我看着楼京赫阴鸷的面孔，又看了眼不断飙升的车速，不由得吞了下口水，甚至都想给自己系个安全带。
我对楼京赫又有了新的认知——这男人疯起来，比鬼都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