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苏运昌不停地叫骂着，完全失去了理智。
自己千里迢迢从梓州跑到宁江，本来是想在平华县闷声发展，结果却遇上这个狗日的侯爷，行事简直跟恶魔一样恐怖。
来这一趟，失去了好不容易拉拢的数百信众，失去了耳朵，还即将失去脸面失去尊严。
一切都没有了，什么都完了。
苏运昌只能无能狂怒的嘶吼，以及无尽的悔恨……为什么要来平华县，就不能继续待在梓州？
该死的冯栢！
苏运昌刚被带到外面的时候，那群姑娘还没几个敢朝着他吐口水。
旁边的护卫亲自示范了一番，再加上还有几个如翠儿那般十分憎恨苏运昌的带头吐口水，那群姑娘逐渐胆子就大了起来……
刚开始是吐口水，然后演变成吐痰。
到最后，真有姑娘撒尿泼他。
刚开始苏运昌还在不停的咒骂，人多了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等到最后浑身都被泼了尿，苏运昌已经完全不再反抗挣扎了，整个人精神已经完全崩溃。
崩溃了的苏运昌反而身上真有了那么点神性，整个人躺在地上如老僧入定般古井无波——已经完全被玩坏了。
甚至被姑娘们的口水尿液滋养，他那张干枯的脸看起来都比之前白嫩光滑了不少，相当水润。
带到屋内，君名扬嫌臭，便交给护卫审他问题。
越是审问越发心惊，苏运昌组织邪教难民，抢夺朱家粮庄是为了发展壮大。
而发展壮大的最终意图竟是想趁乱攻打县城。
人家是真的有组织有预谋的想悄声干大事，甚至在梓州的大乘教都是有组织有指挥人员的。
甚至此前大乘教都是先围绕着小县城发展，取得足够多的粮食之后再去包围大的县城，一个一个的打下来。
——虽然最后还是被冯栢率兵给剿灭了。
等他被带去清洗干净换了身衣服，反倒看起来像个瘦弱书生了。
君名扬安排了把椅子坐下，“还恨我吗？”
苏运昌神色枯寂的摇摇头，“不敢，我现在只想活着离开这里。”
“我还有两件事要问你。”君名扬语气平淡道，“第一，你背后的人是谁。”
其实这个问题君名扬不太在意，虽然梓州为什么会最先出现大乘教让君名扬处处都觉得不对劲，但自己在陇南三州也没什么需要特别在意的仇人。
陇南三州跟他实际上也没什么剧烈的利益冲突。
能在一个受灾不严重的地方搞出几万教众，而且还会农村包围城市这种高端游击战术，要说这背后没人指点君名扬肯定是不信的。
苏运昌说他背后有靠山，君名扬觉得不像是狐假虎威，想要借此保命。
苏运昌抿了抿嘴，皱着眉头神情纠结，许久以后才艰难的说：“我……我不能说。”
“看来来头不小，连我这位侯爷对方都不惧。”君名扬若有所思，“你的老婆孩子在对方手上？”
苏运昌迟疑着点了点头。
他在梓州府城北被人许诺了一套宅子，里面养着两房美妾，大房老婆则带着孩子住在城南的院子里，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女儿待字闺中，儿子则被那位接到了州府教塾，对方许诺至少会在两个儿子中挑出一个给举人的功名，另一个最次也是秀才，同时还会安排在梓州当教瑜。
代价就是要他为他们做事，笼络流民发起叛乱，至于怎么组织，对方不管，对方只要结果。
“详细说说吧。”君名扬语气平淡道，“看你之前看到我的侯府令牌的表情，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号。”
“既然如此，想必你也清楚，如果我想要调查出你的身份并不困难。”
“虽然你说出来，你背后之人可能会宰了你。但你若不说，不光是你，你的亲族迟早也会被我一同收拾了。”
“你无耻！”苏运昌平和的心境立即被打破了。
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忽然笑了，“君侯爷行事嚣张跋扈，却不会如此下流无耻。你绝对不会对我的老婆孩子下死手，我虽从那位口中听说过你的蛮横名号，但全都是对那些京城大户蛮横。”
“君侯爷从不为难庶民百姓，你会替那群贱民女子出头，就足以说明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不会说出来的！”
他确实听说过君名扬的名号，而且是从那位口中听说的，一提到君名扬，那位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当时那位还警告他，君名扬会经过陇南地界，最好不要跟他有什么牵扯，君名扬相当无耻，恶心人得很。
他当时还没太放在心上，结果自己真就这么倒霉撞上了君名扬，被他害得前功尽弃。
君名扬有些发笑，淡淡道：“你倒是看得挺明白的，我确实不会杀你的妻儿老小。”
“不过等我查出来，我就让你的老婆和小妾反复改嫁，女儿这辈子别想嫁出去，两个儿子天天被同窗欺凌。别说是对方许诺了什么官职，老子让你全家一起去掏大粪你信不信？”
苏运昌面色一僵，君名扬的无耻程度实在是超乎他的想象，老婆改嫁无所谓，但小妾是真不行！
而且他答应那位干这大逆不道的事，不就是为了给儿孙后代弄出个前途吗？
总不能一辈子跟自己一样，当个最低贱的烧窑工匠吧？
“你先自己斟酌一下要不要交代出来。”君名扬又说道，“现在你可以回答第二个问题了，那玻璃……嗯，就是人造琉璃，是那你背后之人给你的？”
一边权衡利弊，苏运昌一边沉声回答君名扬问题：“不是。”
“我猜也是，那玩意儿在没被人知道是人造的之前，拿去兜售还是挺值钱的。对方怎么可能不自己留着，反倒给你那么多。”
君名扬若有所思，又问道：“既然不是你背后的人给你的，那想必就是自己造的。是谁弄出来的？又是谁想出用人造琉璃装神弄鬼这一套的？”
“是我弄出来的。”苏运昌沉声道。
他起初只是个烧窑的匠人，偶然之间发现某种石头弄成砂砾之后，放进窑炉高温烧制之后能得到质地通透清澈的琉璃。
随后又从破碎的琉璃中察觉到太阳光穿透特定形状的琉璃会散发出七彩光芒。
之后遇上大灾，他又组织了手底下烧窑的人，借着那琉璃弄出来的光装神弄鬼，抢了地主的粮食。
这才被那位大人给找到，许诺给他两房小妾、白银千两，还许诺给他儿子一个举人加一个秀才教瑜的功名。
他虽然弄出了人造琉璃，但一直是最低等的匠人，就算有银子了，子孙世代也依旧是贱籍，没办法考取功名。
对方提出这样的条件，苏运昌才下定决心拼一把，给子孙后代谋一个不再是贱籍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