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州,无双城。
“明月,你姥姥临终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跟鸣儿鸾凤和鸣,练成‘倾城之恋’剑法,护佑无双城……”
独孤声音里裹着刻意酝酿的悲戚,眼角却偷瞟着明月获得的直播奖励,光是远远看着就让他心肝发颤。
明月猛地抬头,那双总是含着水汽的杏眼此刻透着冰寒:“我姥姥都死了,你还借她来压我,真是猪狗不如!”
话音未落,她右手骤然抬起,皓腕翻转间,一根泛着幽蓝光泽的蓝银草从掌心窜出,带着破空的锐响缠向独孤一方。
那蓝银草竟似活物,在半空中骤然暴涨,眨眼间就将独孤一方捆了个结结实实。
独孤一方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脸色不禁充满骇然。
“明月!有话好说!”
独孤一方脸涨成猪肝色,先前的长辈架子碎得片甲不留,“是老夫糊涂!不该拿你姥姥说事,我给你赔罪!”
旁边的独孤鸣早吓得缩在柱后,双手死死捂住嘴,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偷眼瞧着被捆成粽子的“爹”,又看看明月那双燃着怒火的眼睛,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缝里。
明月的目光扫过瘫在地上的假独孤一方,冷笑着道:“独孤一方?你也配叫这个名字?”
“这十多年来,你根本没把无双城的百姓放在心上。”
“无双城在你的治理下,江河日下,乌烟瘴气。”
“今天,我就替无双城,铲除你这恶贼!”
假独孤一方浑身一颤:“你胡说!若不是我,独孤家早就被仇家灭门了!鸣儿,快告诉她,我待你如亲子!”
独孤鸣被点名,哆嗦着刚要开口,就见明月眼芒锋利如刀,吓得连忙把话咽了回去。
“他认你,是因为他跟你一样蠢。”
明月探手一抓,墙上悬挂的长剑骤然脱鞘,嗡鸣着飞到她掌心。
剑身流淌着冷光,映得明月半边脸明半边脸暗,“原未来里,你害死我姥姥,用三百妇孺的性命逼我就范,还将我踢落山崖……这些账,今天该清算了。”
假独孤一方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明月眼中那抹冰冷恨意,突然明白过来。
这丫头此次回来,就是找他算账的!
恐惧像藤蔓缠住他的心脏,让他连求饶的声音都变了调:“不!你不能杀我!我是独孤家的功臣!”
回答他的,是一道泼洒的寒光。
嗤啦一声,滚烫的血珠溅在梁柱上,顺着雕花纹路蜿蜒而下,像极了蜿蜒的蛇。
假独孤一方瞪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
独孤鸣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额头“咚咚”撞着地砖:“饶命!明月姑娘饶命!”
明月嫌恶地皱起眉,踢了踢地上的尸体:“把这脏东西拖走,别污了大殿的地。”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只有紧攥剑柄的指节泛白,泄露了心底翻涌的情绪。
独孤鸣连滚带爬地背起尸体,刚到殿门口,就撞见一道玄色身影。
那人负手而立,衣袂上绣着暗金色的剑纹,眼神淡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正是剑圣独孤剑。
“大伯!”
独孤鸣像抓住救命稻草,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快救我!明月她疯了!”
独孤剑的目光没在他身上停留,径直走向明月,目光落在她身上:“千秋丹,给我。”
他的声音里没有多余的情绪,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这三个字带着常年身居上位的威压,让空气都凝重了三分。
明月抬眸,神色坦然:“前辈想要,需问过叶公子。”
她朗声道,“叶欢叶公子,请现身。”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虚空泛起涟漪,一道白袍虚影缓缓凝聚。
那虚影眉目清俊,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是叶欢。
独孤剑瞳孔骤缩,握剑的手猛地收紧。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手段。
仅凭一道虚影就能散发出让元神悸动的威压。
他瞬间想通了关节,看向明月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这丫头,竟是被叶欢护上了。
一股傲气从心底翻涌上来。
他独孤剑的字典里没有“退缩”二字,哪怕对方是天之骄子叶欢。
独孤剑元神在体内躁动,刚要冲破天灵盖施展“剑二十三”,却像撞上了无形的铜墙铁壁,任凭他如何催动,都纹丝不动!
冷汗倏地浸湿了后背。
他独孤剑连拼命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这时,叶欢的虚影抬手,指尖一道莹白流光飞出,像长了眼睛般钻进独孤剑体内。
“我命休矣!”
独孤剑望着叶欢抬起的指尖,那截白皙修长的指节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像极了即将落下的判官笔。
他喉结剧烈滚动,握着剑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等人物要取自己性命,恐怕连元神都逃不过魂飞魄散的下场。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袭来。
一股温润的气流顺着眉心涌入体内,起初像涓涓细流,转瞬便化作奔腾江河。
独孤剑猛地睁大眼睛,感觉浑身百骸都被泡在暖融融的玉液里,那些盘踞经脉数十年的剑伤暗疾,竟像冰雪遇春般簌簌消融。
“他……不是要杀我?”
五岁握剑时被剑气反噬的虎口旧伤,十七岁练剑走火入魔留下的肺腑淤塞,三十岁与魔教长老对决时侵入骨髓的寒毒……
这些纠缠半生的隐痛,此刻正被那股精纯力量一一抚平。
独孤剑甚至能听见骨骼噼啪作响的轻响,像是枯木抽出了新芽,让他体会到酣畅淋漓的感觉。
丹田内的真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澄澈,连视物都清晰了数分。
方才还模糊的殿角雕纹,此刻连木纹里的积灰都看得分明。
“这至少能多活五年……不,十年都有可能!”
独孤剑暗自心惊,抬手抚过自己花白的鬓角,竟摸到几根新生的黑发。
叶欢的虚影仍立在原地,唇角笑意未改,仿佛只是掸去了衣上尘埃。
独孤剑突然明白过来。
这哪是杀人,分明是敲打。
叶欢用这手通天手段告诉他:千秋丹你别想了,但我给你的好处,比那丹药实在得多。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虚影抱拳躬身,动作竟比年轻时练剑还要标准:“独孤剑,谢过叶公子。”
转身看向明月时,目光里已没了先前的锐利,只剩几分长辈对晚辈的期许,“小丫头,这无双城是你的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玄色衣袍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却没回头再看一眼。
叶欢望着他消失在长廊尽头的背影,指尖轻轻叩着虚空。
独孤剑果然是个通透人,知道见好就收。
角落里的独孤鸣还在筛糠似的发抖,裤脚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见叶欢的目光扫过来,突然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膝行着往前爬了两步:“叶公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独孤家的面子上……”
叶欢的虚影眼神微冷。
对付这种货色,根本不必多言。
他指尖微动,一道无形气劲破空而出,精准点在独孤鸣周身大穴。
只听“咔嚓”几声轻响,独孤鸣突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丹田处的真气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溃散,那是毕生修为被废的剧痛。
“觊觎明月者,这便是下场。”
叶欢的声音不高,却让独孤鸣心惊胆颤。
独孤鸣瘫在地上,嘴巴张得能塞下拳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仗势欺人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像被掏空了般难受。
明月看着蜷缩成一团的独孤鸣,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她走到叶欢的虚影旁,轻声道:“多谢叶公子。”
虚影转过头,目光落在她沾着血珠的剑鞘上,语气柔和了几分:“清理干净,该换身衣裳了。”
殿外的明月不知何时穿透云层,洒在越靠越紧的两人身上,将血腥气悄悄冲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