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画面中。
功成身退的步惊云回到于家村,陪着于楚楚待产。
终于,于楚楚临盆了。
步惊云攥着拳头站在廊下,指节捏得发白。
这身曾挡过千军万马的战衣,此刻竟护不住他的慌乱。
于楚楚的痛呼声像针,扎在他绷紧的神经上。
他喉结滚了滚,想去掀门帘,手刚抬到半空又猛地顿住,指尖微微发颤。
“愣着干什么!快去找产婆啊!”
于楚楚痛苦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去!” 步惊云几乎是吼出来的,话音未落已掠出两步。
“还是我去!”
剑晨一把攥住他的胳膊,掌心全是冷汗,“你在这儿守着楚楚!”
“来不及了,都给我滚去烧热水!”
门帘被猛地掀开,邻居张大娘探出头来,见两人不干正事,只在那里争论,连忙把他们推了出去。
“对对对,烧热水!”
步惊云转身冲进厨房时,带起的风差点掀翻灶台。
剑晨手忙脚乱去提水桶,桶沿磕在水缸上,溅了他满脸水花。
灶膛里的火星噼啪乱窜,映得步惊云的脸忽明忽暗。
他往灶里添柴的手不知轻重,粗大的木柴卡在灶门口,竟被他生生掰断成两截。
剑晨蹲在旁边添水,瓢子没拿稳,滚烫的热水溅在手腕上,他“嘶”了一声,却浑然不觉似的。
“哗啦——”
水壶烧开的哨声尖锐得像要划破耳膜。
两人几乎同时扑过去提壶,手肘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
谁也没顾得上揉,一前一后捧着热水往产房跑,脚步乱得像踩在刀尖上。
正在焦急万分之际,一声清亮的啼哭突然炸响,像道惊雷劈开了满院的焦灼。
步惊云浑身一震,血液“嗡”地冲上头顶,他猛地扒住门板,指腹抠进门缝里,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我当爹了——!”
回声还在院子里荡,另一道更响亮的吼声撞了过来:“我当爹了——!”
步惊云脸上的狂喜像被冻住的岩浆,瞬间凝固。
他缓缓转头,看见剑晨正红着眼眶望着他,嘴角咧得极大,眼里的水光比星辰还亮。
那是和他如出一辙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激动。
空气突然静得可怕。
剑晨的笑容僵在脸上,像被施了定身咒。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
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我当爹了”,此刻像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心上。
就在两人僵成石像时。
门帘再次掀开。张大娘抱着个红布包裹的小东西走出来,眉眼间堆着笑:“是个丫头,俊得很!”
步惊云几乎是抢一般接过孩子。
襁褓里的小婴儿皱着眉头,眼睛还没睁开,小拳头却攥得紧紧的。
步惊云粗粝的手指碰了碰婴儿细嫩的脸颊,那点温热像电流窜遍全身,刚才的尴尬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低下头,在孩子额头上印下一个极轻的吻,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软:“像她娘。”
剑晨站在旁边,目光黏在那团小小的身影上,像被磁石吸住一般,喉咙里发苦。
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般念想,可那声啼哭撞进耳朵时,他胸腔里翻涌的狂喜是骗不了人的。
步惊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这副模样,心里那点别扭忽然就散了。
他抬手碰了碰剑晨的胳膊,把襁褓往前递了递:“想抱吗?”
剑晨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不敢置信,像个被戳破心事的孩子:“我……我能行吗?”
“来。”步惊云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把孩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他怀里。
剑晨的胳膊僵得像块木头,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低头望着襁褓里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忽然觉得鼻子一酸,眼眶又热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敢再喊出声,只是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孩子的小脸蛋,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院子里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两个男人和一个婴儿身上,把方才的尴尬烘成了暖融融的光。
……
直播间中,弹幕纷飞。
【大内总管韦小宝:哈哈,这两个家伙太逗了,这是要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黄马褂吗?】
【快刀浪子傅红雪:两个握刀能断金裂石的手,提个水壶能撞出闷响。方才喊 “我当爹了”时的气势,倒像是要挥刀砍人,转脸就僵成木雕,有趣。】
【移花宫怜星宫主:男人真是可笑。平日里争强好胜要分个高下,此刻对着个襁褓,倒像是两只护崽的母狼,既想护着又怕碰坏,那点别扭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凤舞九天陆小凤:你想不想抱一抱?哈哈,步惊云真牛逼!】
【血刀门血刀老祖:我当爹了!我当爹了,这孩子可真有福气,刚生下来就有两个爹。】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最绝的还是步惊云看到剑晨比他还高兴后,笑容当场凝固的样子。】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哈哈,步惊云,你为什么不笑了?难道是本来就不喜欢笑。】
【香帅楚留香:看步惊云画面中的反应,显然是真的把孩子当成自己的。】
【翠羽黄衫霍青桐:没错,步惊云纵然爱装逼,狂妄自大的样子真的很讨厌,然而却是真性情,表里如一。】
【翠羽黄衫霍青桐:他既然向于楚楚作出了保证,那么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白驼山少主欧阳克:那么问题来了,孩子长大后,究竟要认哪个爹,还是要认两个爹?】
【白发柳摇枝:有两个爹这是好事啊,可以多一个人疼。于楚楚其实也可以找两个男人,甚至是更多的男人。嘿嘿!】
【于楚楚:下流,无耻之尤!】
【君子剑岳不群:哼,成何体统!两个大男人围着个襁褓慌手慌脚,哪有半点江湖儿女的气度?不过……那孩子皱眉头的模样,倒有几分英气,将来若是学剑,未必不能成器。剑出华山,唯我不败!】
步惊云和剑晨两个人同时当爹的名场面,把观众们的肚子都笑疼了。
当然,三个当事人看到这一幕,心中肯定别有滋味。
……
画面一转。
绝心杀死绝无神后,并未回到东瀛,反而带着聂风投靠雄霸。
铜镜里白发根根如霜,雄霸却对着镜中人笑出了声。
那笑声里裹着多年的隐忍,震得案上的青铜灯台嗡嗡发颤。
谁还记得他当年从天下会坠落时的狼狈?
如今三分归元气在丹田流转,每一缕内力都像活过来的毒蛇,贪婪地啃噬着经脉里的潜能。
这股取之不尽的力道,比当年巅峰时更烈、更毒。
“义父。”
绝心垂手站在身后,眼角却瞟着屏风上那张“天下会总坛”的舆图。
杀绝无神时溅在袖口的血还没洗尽,他就捧着那颗头颅跪在了雄霸面前,这声 “义父”喊得比谁都顺溜。
他清楚雄霸要的是一把刀,而他,正好缺个能让他踩得更高的台阶。
聂风就立在旁边,身上透露着死寂。
雄霸指尖捻着那枚九转心丹时,聂风看见对方眼中闪过的贪婪,可喉间被捏住的瞬间,那股腥甜的药味还是灌进了肺腑。
如今聂风望着帐顶的蛛网,脑海里只剩下“杀”字。
唯有偶尔掠过颜盈的笑脸时,瞳孔才会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像被冰封的湖面下偷偷涌动的暗流。
雄霸忽然想起那个总爱皱眉的秦霜。
他亲自将九转心丹碾进参汤里,看着秦霜端起瓷碗,喉结滚动的弧度都透着顺从。
可只有秦霜自己知道,那碗汤全泼在了袖管里,滚烫的药汁烫得皮肉发疼,却烫不灭他藏在心底的清明。
这些年看着师父从云端跌进泥沼,又从泥沼里更加狰狞的爬出来。
秦霜早就在心里磨好了一把刀,只等合适的时机拔出来。
破庙里的烛火忽明忽暗,破军抱着颜盈渐渐冰冷的身体,指甲深深抠进她后心的伤口。
雄霸出现时的那记重掌还印在胸口,可比起肋骨断裂的痛,颜盈最后望着他的眼神更像剜心的刀。
她嘴角那抹未散的笑意,原是以为能和他逃到天涯海角,却没想到落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破军眼珠蒙上了一层灰,活像具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
雄霸出其不意,给无名下毒。
无名咳在帕子上的血,红得像当年万剑归宗时的霞光。
雄霸派秦霜去杀死无名。
谁料秦霜并没有被“九转心丹”控制。
秦霜将同行的天下会帮众杀死,救走无名,还用一个贴了人皮面具的人头冒充无名,骗过雄霸。
无名成功的诈死。
脱离危险之后,无名知道不能再站到台前,否则秦霜那孩子的苦心就全白费了。
可雄霸掀起的血雨,总得有人来挡。
“惊云,你看这招。”
无名的指尖在空气中虚划,每一道轨迹都拖着残影。
他将毕生武学拆解,一点点灌进步惊云的经脉,看着对方眼中燃起的战意,忽然觉得自己鬓角的白发也轻了些。
步惊云的剑在月下嗡鸣。
无名传授的剑意与步惊云骨子里的桀骜撞在一起,竟撞出了新的火花。
步惊云望着崖下翻滚的云海,忽然想起当年在天下会受到的屈辱,想起于楚楚产房外那声啼哭,想起聂风魔化时猩红的眼。
这些碎片在丹田炸开,化作一道前所未有的剑气,劈开了半边夜空。
“此剑法,就叫霸剑。”
步惊云收剑时,剑身上的血珠还凝在半空,像颗不肯坠落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