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里的放纵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孟如锦看着身侧裴望远熟睡的侧脸,他的嘴角还带着餍足的笑意。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冷白,却灼得她眼眶生疼。
床头的座钟指向凌晨三点,慕靖慈出差前特意调快的五分钟在此时格外刺耳。孟如锦颤抖着披上睡袍,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突然想起慕靖慈每次出差前都会把家里的拖鞋换成厚绒款,生怕她着凉。而此刻,她却在与另一个男人纠缠。
“望远,你走吧。”她推搡着仍在沉睡的裴望远,声音里带着哭腔。裴望远迷迷糊糊睁开眼,伸手去揽她的腰:“再陪我一会儿......”
“不行!”孟如锦猛地后退,撞到梳妆台,胭脂盒应声落地,红色的粉末溅在地毯上。
裴望远终于清醒,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叹了口气:“如锦,别折磨自己了。”
“出去!”孟如锦抓起梳妆台上的发簪指着门,“以后别再来了。”门重重关上的瞬间,她瘫坐在地,听着裴望远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雨幕中,泪水无声地滑落。
日子在忐忑中一天天过去。孟如锦开始频繁犯困,从前最爱的碧螺春如今闻着就恶心。
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日渐隆起的小腹,数着日历上的日期,冷汗浸透了后背。当西医将化验单递给她时,墨迹在她眼前晕染成模糊的光斑。
“夫人,您有两个月身孕了。”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脉象很稳,只是要多注意休息。”
孟如锦死死攥着化验单,指甲在纸张上留下深深的褶皱。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她踉跄着扶住桌沿,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确定吗?不会......弄错?”
回到家时,慕靖慈正在书房批改文件。听见脚步声,他立刻起身迎上来:“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
说着伸手要摸她的额头。孟如锦条件反射地躲开,慕靖慈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受伤。
“可能......可能是着凉了。”孟如锦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慕靖慈却没有追问,只是温柔地说:“我让人炖了红枣莲子羹,先喝一碗暖暖身子。”
看着他转身去厨房的背影,孟如锦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
第二天,慕靖慈从公司提前回来,怀里抱着一大摞婴儿用品的图册。“如锦,你看这个摇篮,是意大利进口的榉木,还有这个婴儿床铃,声音特别轻柔......”
他兴奋地翻着图册,“等孩子出生,我们就把东厢房改成婴儿房,你觉得淡蓝色好还是嫩黄色好?”
孟如锦盯着图册上粉雕玉琢的婴儿,胃里一阵翻涌。她强忍着恶心,挤出笑容:“都好......你定就好。”
慕靖慈没察觉她的异样,继续滔滔不绝:“对了,我已经联系好德国的妇产科专家,到时候让他全程跟进你的产检......”
夜里,孟如锦躺在床上,听着慕靖慈在隔壁房间咳嗽。自从知道她怀孕,他连烟都戒了,说是怕影响胎儿。泪水打湿了枕巾,她在黑暗中无声地哭泣。突然,窗外传来叩窗声。
“如锦,是我。”裴望远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孟如锦猛地坐起身,看见他站在楼下的雨里,手里举着一把红伞。“我知道你在躲我,但我必须见你。”
他的声音急切,“孩子的事,我都知道了。”
孟如锦浑身发冷,跌跌撞撞跑到窗边:“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如锦,跟我走吧!”裴望远大声喊道,“我在北平已经安排好一切,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不可能!”孟如锦打断他,声音尖锐,“你想过后果吗?一旦事情败露,慕家不会放过我们,江吟怎么办?靖慈怎么办?”
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裴望远沉默良久,低声说:“那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剜进孟如锦的心。她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想起慕靖慈小心翼翼抚摸她肚子时的样子,想起江吟每天贴着她肚皮说“妹妹快出来陪我玩”。“不用你管。”她咬牙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将裴望远的身影彻底隔绝在外。
从那以后,孟如锦开始刻意疏远慕靖慈。她以睡眠不好为由搬到客房,慕靖慈虽然疑惑,但每次都只是温柔地说:“你好好休息,别累着自己。”
他不知道,每一句关心都像重锤,砸在孟如锦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深夜,孟如锦常常对着月光抚摸肚子。孩子在腹中轻轻胎动,她却感受不到丝毫喜悦,只有无尽的恐惧和愧疚。
她曾想过偷偷打掉孩子,可每次走到医院门口,都能看见慕靖慈带着江吟在游乐园欢笑的画面。
“妈妈,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呀?”江吟趴在她肚子上,天真的问题让孟如锦红了眼眶。她抱住女儿,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苦涩的吻:“快了......等妹妹长大了,会陪姐姐的。”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孟如锦望着漆黑的夜空,不知道这场荒唐的孽缘,究竟该如何收场。
而裴望远,依然固执地每天在慕公馆外徘徊,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等待着那个永远不会到来的答案。
这天深夜,孟如锦在书房整理旧物,意外翻出慕靖慈珍藏的相册。泛黄的照片里,慕靖慈青涩的模样和江吟周岁时的笑颜交叠,还有那张两人订婚时的合影。相册夹层里还夹着一张字条:“愿与卿共白首,护你一世周全。”
泪水滴落在字条上,晕开了墨迹。正当她出神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慕靖慈举着杯温牛奶,轻声道:“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孟如锦慌乱藏起相册,却见他已瞥见她泛红的眼眶。“如锦,”他放下牛奶,握住她冰凉的手,“若是有心事,别一个人扛着,告诉我,好不好?”
孟如锦喉间发紧,最终只是颤抖着将头埋进他怀里,无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