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熊肉,大龙下午送过来的。”曹元氏一边答,一边往桌边挪。
曹成军凑过去耸了耸鼻子,又问:“大龙来了?没留他在家吃口饭?”
“没留,他就坐了一会儿,说家里还有事,没吃饭就走了。”曹元氏摇摇头。
“家里人都吃了吗?”曹成军又追问。
“都吃了,就等你回来。”曹元氏连忙应着,这时已经端来酒杯,给曹成军倒了小半杯酒。
曹成军坐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随后夹起一个肉馅饺子送进嘴里。一边慢慢吃着,一边听曹元氏絮絮叨叨讲起白天家里发生的事,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也跟着这暖融融的饭香渐渐松快下来。
“
这有啥难的?”曹成军咽下饺子,叹了口气,“你手艺拿不出手,咱厂里何厨子的手艺还拿不出手?
明天我去跟他打个招呼,让他亲自来,或是派几个徒弟来都行——我在厂里当主任,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曹元氏顿时大喜过望,忙说:“行行行!老头子,就听你的!”随即又压低声音,带着担忧凑近:“我就怕明天招待不好三凤娘家人,他们再闹腾。
你也知道,那个‘活土匪’明天也来,要是他闹起来,咱家孙子再早产了可咋整?
不足月的孩子难养,我这当奶奶的心啊,现在七上八下的。”
曹成军瞪了她一眼:“你这个老婆子,人是你,鬼也是你!当初三凤和世杰刚成婚,你刁难她;连生两胎孙女,你还刁难。
现在人家娘家人能撑腰了,你又怕人家刁难。你说你俩这婆媳关系,把我、把世杰都夹在中间,多难受!”
他缓了缓语气,又劝:“行了,别瞎担心。有何厨子出手,明天的菜差不了。
再说,人家娘家人这时候来,肯定是三凤怀孕反应不好,想给她撑撑腰。
明天咱都少说话,不行咱也别去主桌吃了,就在厨房里对付一口,让世杰陪着三凤招待娘家人。”
曹元氏连连点头:“行行行,听你的!我现在也后悔,当初刁难三凤干啥……一听见‘活土匪’的名字,我心里就发慌。”
曹成军摇了摇头:“别想这些了。对了,三凤今晚吃饭了吗?”
“吃了!”曹元氏点头,“今天那个‘活土匪’不是送了熊肉来嘛,我给她包了饺子,吃了一大碗呢!”
曹成军笑着点头:“这就好。不管吃啥,能吃下东西,就证明她心情好点了,世杰也能少受点罪——你看这几天,把咱世杰熬的都快成小老头了。”
曹成军打心里疼曹士杰,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老曹家还等着他传宗接代。
只是小两口的事,三凤又怀着孕,不管怎么折腾,他这个当公公的都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在背后支持曹士杰。
以前家里婆媳闹矛盾时,曹元氏和三凤总把曹士杰夹在中间——他既是儿子又是老公,左右为难的样子,曹成军看在眼里都觉得难受。
后来三凤怀了孕,闻不得烟味,爷俩连抽烟都得去院子里:每次曹世杰抽完烟,曹成军都会递上一颗早备好的薄荷糖,没什么花哨的话,只能用这种方式悄悄安慰儿子。
这边曹成军早打算好,明天请厂里的何厨子来家里做两桌席面,招待三凤的娘家人,可三凤压根不知道。
她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反复追问曹士杰招待的事,把曹士杰折腾得快扛不住了。
第二天一早,曹士杰天没亮就起了床,帮着曹元氏做完早饭,伺候三凤吃过,才忍不住问:“娘,招待的事您怎么打算的?用不用我出去找人?
昨天我还想把我们办事处食堂的厨子找来,可三凤不愿意,说人家做的饭她都不爱吃,怕请来丢人现眼。”
曹元氏看了儿子一眼,见他眼里还红着,明显是没睡好,叹了口气说:“行了,这事你别管了,我和你爹都商量好了。
你爹今天会把厂里的何厨子请来,让他帮咱做两桌席面。那何厨子可是咱县里有名的,他们食堂还招待过地委书记,你又不是不知道。”
曹士杰一听,顿时高兴得点头:“好嘞娘!我这就去把这好消息告诉三凤,让她也高兴高兴,省得她一天问我八百遍!”说完就跑出厨房,快步往三凤的屋子奔去。
曹美兰看着曹士杰那副讨好的模样,越看越气,“啪”地把手里的抹布扔在灶台上,转头对着曹元氏抱怨:“娘,你看看我哥!现在都成三凤的狗腿子了,一点也没以前硬气,我看着都难受!”
曹元氏闻言,抬眼扫了曹美兰一下,放下手里刚刷到一半的碗,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伸手就往曹美兰胳膊上拍了一下。
“娘!你干啥打我,还使这么大劲?”曹美兰疼得瞪圆了眼,右手赶紧捂住被打的地方,一脸委屈。
曹元氏却瞪着眼,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干啥?我问你干啥!今天这话你也敢说?
管住你的嘴!该说啥不该说啥,心里没点数?
非要去惹那个‘活土匪’干啥?
你忘了他那脾气?以前有他爷爷管着还收敛点,现在他爷爷没了,谁还能治得住他?
真要是惹急了,他把咱一家人打得腿断胳膊折,你说咋办?”
曹美兰还是不服气,小声嘟囔:“他敢?真那样我就报警抓他!”
“你呀你呀!”曹元氏气得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我看过完年就得赶紧找媒人,把你嫁出去,省得你在这挑三拣四、挑拨离间!
报警有啥用?
你以为还是以前?现在老张家早起来了——‘活土匪’以前在外边无法无天,官面上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人家马上要当科长了,也是官面上的人了!
老张家的人脉比咱老曹家强十倍,你报警能管啥用?
你这孩子,真是一点也不懂事!赶紧干活去,再胡说八道,别怪我扭你的脸!”
曹美兰还在小声嘟囔,语气里满是不服气:“我就是看不惯她那样子!跟皇太后似的,一家人都围着她转——她想吃啥,咱们就得跟着吃啥;
她想干啥,没人敢拦着,咱家现在全成她的奴隶了!连珍珍和蜜蜜都被她教得对我这个姑姑一点也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