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另一端。
耳环女生已经踩着高跟鞋大步走来,金属耳环随着她的动作晃出刺眼的光。她一把揪住短发女生的衣领,声音尖利刺耳:
\"废物就是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果然是靠资助才能混进学校的垃圾!\"
短发女生瑟缩着不敢回应,嘴唇发抖,可那双低垂的眼睛里却分明烧着不甘的怒火。
耳环女冷笑一声,正要继续辱骂,余光突然瞥见了坐在不远处的身影——郁夕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罐汽水,修长的手指在铝罐上敲出规律的轻响。
居然是夏家的千金小姐!
耳环女的脸色瞬间变了,嚣张的气焰一下子萎靡下去,她慌忙松开手,挤出一个夸张的讨好笑容。
\"夏、夏......不对,郁夕同学!\"她手足无措地整理了下头发,\"真不好意思,我和朋友闹着玩,吵到你吃饭了......\"
\"朋友?\"
郁夕慢悠悠地掂了掂汽水罐,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最后定格在短发女生通红的手腕上。
\"你们把这种关系,当成朋友?\"
\"我、我们确实是……\"
耳环女结结巴巴地解释,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她偷瞄了眼郁夕的表情,又急忙补充,\"当然!要是郁夕同学觉得吵,我们马上就走……\"
这个根本不是朋友,这就是欺凌。
站在郁夕身后的牧小昭,此刻正望着跪坐在地上那个发抖短发女生,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那女生身材很瘦弱,脸上,袖口和脚踝处,都有隐约可见的疤痕,显然已经不是第一天被这样对待了。
时间退回半年之前,站在被欺凌位置的还是她和郁夕,可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面,郁夕已经成为连欺凌者都害怕的角色。
一切都仿佛一场闹剧,既荒诞,又让人觉得可悲。
“你……您要喝饮料吗?您看,要不我叫朋友再去买一罐给您……”
耳环女见郁夕表情不对劲,忙巴结得更厉害了,她以为郁夕还在介意饮料的事情,扭过头恶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的短发女生。
“喂——还不过去道歉……”
“好吵。”
郁夕冷不丁地打断了她。
耳环女的表情僵住了,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她当然清楚现在郁夕在学校里的地位——那可是谁都不敢惹的夏家小姐。
别看她在短发女生面前还能逞那么一下威风,可一旦郁夕记恨上她、明确表示与她为敌,那么过不了多久,她所在的小圈子就会开始排斥她,甚至整个班里其他人也会有意无意地敌视她。
所谓风向,就是这么回事。
大家都会把态度倾向那个更有权势的人,并且追随着她的那一方。
“刚才你说这罐饮料很脏,不能喝,不是么?”
正在耳环女沉浸在自己的恐慌时,郁夕突然开口对她说话了。
“啊……哈哈,因为掉到地上了嘛,你要是想喝的话,我给你另外买……”
耳环女只能尽力给自己开脱,可郁夕显然不是那么好好对付的。
“停,别说了,”郁夕拿着那罐饮料站起来,目光冰冷,“我没兴趣喝你买的东西。”
“对……对不起。”
眼见了郁夕一步步靠近,耳环女几乎是从牙缝里把这句话挤出来。
这个夏家小姐也太嚣张了!她曾几何时这么低声下气过?可耳环女知道现在的形势由不得她任性,只能把怒火都压在心底。
“对不起……我……都是那个废柴的错,郁夕同学,你别生气,我回去就会收拾她……”
喀嚓。
郁夕撬开了易拉罐的盖子。
“东西,还给你。”
食堂的灯光突然变得惨白,她纤细的手指捏着汽水罐,漫不经心地晃了晃,铝罐里的液体发出轻微的晃动声。下一秒——
哗啦。
汽水顺着耳环女的头顶浇下,黏腻的液体顺着她精心打理的头发滴落,将夸张的金属耳环染得一片污渍。
耳环女全身剧烈地哆嗦了一下,睫毛膏被汽水晕开,在脸上留下两道滑稽的黑痕。但她死死咬着嘴唇,连擦都不敢擦一下。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做这种倒胃口的事,\"郁夕的声音很冷,让周围看热闹的学生都不自觉地后退半步,\"我会向学生会申请让你休学。\"
\"不、不要!求求您!\"
耳环女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八度,她慌乱地用手抹着脸上的汽水,浓妆彻底花成了一团,\"我和她真的只是在开玩笑......\"
郁夕连眼神都懒得施舍,只是将空饮料罐塞进对方湿漉漉的手里,然后转身离去。牧小昭急忙跟上她。
向外走的路上,她们经过那个短发女生,她膝盖破了,正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望见郁夕走过来时,女生眼睛忽然亮的惊人。
\"郁夕同学!\"
她声音发颤地喊道,脏兮兮的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她局促地搓着衣角,声音越来越小,\"那个……我们可不可以……\"
郁夕表情没有丝毫动容,只是微微偏头,双眼被覆盖在阴影里。
\"别挡道。\"
三个冷冰冰的字,瞬间将短发女生眼中希冀的光芒斩得粉碎。
她僵在原地,伸到一半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最后只能慢慢地、慢慢地缩回去。
而郁夕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食堂大门,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走出很远之后,牧小昭还是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短发女生。
郁夕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逆光中看不清表情。
\"小昭,别看了,\"她轻轻捏了捏牧小昭呆住的脸,\"我没有那么多同情心,能让我重视的人,只有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