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呀!”
两个字像从最软的云朵飘下来,软乎乎地落在心尖,又像海啸刮过,掀起惊涛巨浪。
周聿珩眼睫颤动下,不真实般确认:“我确定我没有听错,你确定你没有叫错?”
“哦,你要是不喜欢我叫你爸爸,那我还是叫你聿珩叔叔吧。”
周聿珩自认大多事都运筹帷幄,唯独在温苒和蓁蓁这,一颗心被她们抛上去又扔下来,偏他还甘之如饴。
“是故意逗我叫我爸爸,还是真心叫我爸爸?”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大步走了过来,还不忘拿粉色杯子给小奶团子接了满满一杯温水。
蓁蓁接过杯子,咕噜噜喝水,喝完水就看他,不说话。
故意不说话。
周聿珩心里像被周喜乐爪子挠了似的,乱糟糟还有点痒,气笑捏她软嫩嫩的小脸蛋:“这么会气人,跟谁学的。”
蓁蓁咧嘴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齿笑:“谁生的就像谁,爸爸好像比我更会气人。”
周聿珩气不来,心像泡进了蜜罐:“知道了?”
“妈妈跟我说了,你是我爸爸。”
周聿珩突然体会到飞上云端是什么感觉,温苒一直不提让蓁蓁认他的事,他也不敢说,毕竟他干过的事太混账,他没脸让蓁蓁认他。
今天却突然告诉他,温苒主动跟女儿说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温苒原谅他了?
虽然他从来没有奢望温苒知道江家的事会对他心怀感激,可万一因为感激产生了别样感情呢。
不是有些人因为感激就以身相许嫁给救命恩人?狗血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周聿珩越想越飘,越想越爽,嘴角不自禁就飞了上去。
温苒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周聿珩举着蓁蓁在转圈圈。
蓁蓁算是在家里体验了一把低空飞行,笑得咯吱咯吱像小鸟。
看见温苒出来,周聿珩一秒变稳重,把蓁蓁放到腿上,随手抽了本茶几上的昆虫立体书:“蓁蓁,我们来看书。”
那本书蓁蓁看了没十遍也有八遍,那一页是什么昆虫都能倒背如流,温苒说:“让她自己看吧,我有事跟你说。”
来了。
周聿珩心情爽得像插上翅膀要飞上天,面上还端得一派自然,把蓁蓁放到一边,慢条斯理起身:“去哪聊。”
“房间。”
周聿珩的嘴角在温苒转身的时候没忍住又往上翘了下,去房间聊,还是主卧房间。
他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搬进主卧。
啧,幸福来得太突然,嘴角想压都压不住。
门关上,温苒指下梳妆台的椅子:“坐吧。”
温苒平时会化淡妆,但化妆品不多,护肤的东西倒是有一些,瓶瓶罐罐摆在梳妆台上。
周聿珩随意一般,手指拎着瓶瓶罐罐从高到低排序:“什么事。”
温苒:“我跟蓁蓁说了你是她爸爸。”
“嗯。”脸上没什么表情,其实心里爽得要死,“她叫我爸爸了,我们父女相认很愉快。”
温苒坐在床边,离他有一定的距离:“我告诉蓁蓁主要是有个事想跟你说清楚。”
周聿珩手指愉快地在码好的瓶瓶罐罐上弹钢琴:“你说。”
“我很感激十几年前你救我于水火之中,如果没有你,这个世界可能已经没有‘江稚’这个人。”
周聿珩道貌岸然:“我没想让你感激我,帮你是我当下想做,并且去做了的事,我不会因为帮过你就向你索取什么。我虽然不是什么清高的人,但也不会卑劣到那种程度。”
温苒点头:“我知道,你想索取的话早就说了,不会到瞒不住的那天才跟我说。”
周聿珩被夸得有些飘飘然,等她后面的结论。
他猜想,大概她会说,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你,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倾尽全力保护我,我可能有点看不清自己的感情,但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慢慢捋清我的感情。
这时候他应该怎么说,他应该深情款款地盯着她说:“没关系,一辈子还很长,我等你。”
多漂亮的话,温苒一感动,会扑进他怀里,温柔喊“老公”。
气氛如果到位,他会抬起她的下巴,深情吻下去。
电视剧到这个时候差不多就结局了。
可——
现实远比电视剧复杂,温苒说:“我很感谢你,但一码归一码,我们的婚姻已经走到尽头,没有维系下去的必要。不过蓁蓁还是你女儿,以后你有探视权,想接她去老宅住也可以,我知道家里人对蓁蓁都很好,我不能那么自私,剥夺蓁蓁享受父爱的权利。”
周聿珩的手指停在最矮的圆罐上。
圆罐是黑色的,一如他此刻的心情色调,
以为柳暗花明又一村,结果前面不是村,是悬崖,黑洞洞的悬崖。
周聿珩从云朵摔进无底悬崖,面无表情盯看她片刻,挤出一句:“把我叫进来就是说这个?”
“嗯,我告诉蓁蓁你是她爸爸就是因为这个。”温苒说,“蓁蓁很喜欢你,希望你们相处愉快。”
“呵——”
周聿珩短促又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温苒不太懂他那个笑的意思:“我能想到报答你的方式就是这个,如果你不满意可以跟我说。不过说实话,你不缺钱也不缺东西,我确实不知道该回报什么。”
周聿珩胸膛起伏,胸腔里有团火在烧,声音却是冷的:“你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我缺什么你不清楚?”
“抱歉。”温苒没有回避对视,“除了感情和婚姻,其他的都能给你。”
周聿珩气得血液倒流,是啊,他要什么她就偏不给什么,明知道他爱她爱到死去活来,还要狠心推开,这世上如果有最狠心女人评选,温苒能断层第一。
“除了感情和婚姻什么都能给。”
周聿珩重复她的话,气极反而冷静,撑着桌子慢悠悠起身,一步步走到温苒面前。
男人身量高,肩宽挺阔,瞬间压下一片阴影。
温苒在阴影中不自觉屏住呼吸。
男人低头凝视她,突然弯腰,双手撑在她两侧,将她锁在他的阴影范围内,侵略气息极强。
“身体呢,上床给不给?”